情倾“牛缘”
古人云: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马有千里之程,无骑不能自往;人有冲天之志,非运不能自通。故世间万物皆不离运,何况我家黄牯能有异乎?正当1956、57年,我十来岁时,继土改、互助组、低级社之后,一场农业合作化的高潮风起云涌席卷全国。“集体化”道路势在必行。所有的耕地无条件归集体,所有的耕牛、农具、山林……“折价”归“高级农业合作社”。但是,那时候哪儿来的集体资金呀?所有的“折价”无非是账面意思意思,近乎一纸空文。所以很多人都不甘“折价入社”,甚至大闹“退社”。当时我的大黄牯“白脑夹”入社只能折价人民币25元,比起人家的15元一只、20元一头当然是高得多了(当然我的牛也比人家大得多好得多),胆子大的农民就偷偷将牛卖给人家杀肉卖,价钱可以高三五倍。有一天夜里村邻先观叔偷偷到我家里,想叫我父亲将“白脑夹”卖给他杀肉卖,他会出85元的高价。他说:“风声紧,上级若知道私杀耕牛,要牵去坐班房,只能冒着黑夜,偷偷买走,连夜杀肉出售”。还说怕坐班房,再过几天要洗手不干了,你若不趁紧卖了,否则过了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恰好我在旁边听见,就心疼得情不自禁嚎啕大哭。还没大没小地骂他“杀牛鬼,明朝五更会铁刮硬”,要赶他出门。其实我父亲也并不是糊涂人,又何尝不知道权衡利弊呢?更何况他最清楚大黄牯“白脑夹”是一家人的命根子,而且与之的情感也比我有过之而无不及啊!父亲心情沉重地对先观叔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这牛不要说85元不会卖,就是折价5元也要入社!”先观叔无奈地离开我家。我才松了一大口气。后来我父亲对娘说:“这白脑夹是自己从马飞岭人处牛娘分养而生下来的,看着它出生看着它长大,亲手教它成犁耕田,而且它又这么甜赞,与我们一起经历了风风雨雨,怎么舍得被人家买去杀肉啊!再者我是国民党员,如果“入社”不积极,或私卖耕牛,会被嫌疑“破坏生产,破坏集体化”值得吗?更何况这牛也是我们家的一大精神依托啊!”这时我才捏了一把冷汗,彻底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块。我娘接着提出建议说:“既然如此,反正牛折价归社也要有人包养,我们就找‘社管会’商量一下,自己承包认养回来,哪怕养牛工的工分少一点也没事”!这时我高兴的第一个表态:“如果牛包回自家养,我宁愿书院读书不去也甘心”!过了几天,“社管会”将我的牛以25元“折价”入账,还有山后的大片竹园和犁耙、擂迪、稻桶等农具统统折价“入社”。再过了两三天,听见当汉太公敲铜锣:通知大家在大祠堂开“社员大会”。我们吃完晚饭到场,只见大祠堂人山人海,戏台楼上由可雨舍在打气,点了闪亮的“煤气灯”。过一会儿,乡干包节倪带来几个戴“平顶帽”的长官将先观叔和思钱叔五花大绑押到“戏台楼上”,还戴上写着“私杀耕牛犯”的又高又尖的“活无常帽”。好几个人上台揭发他们“私杀耕牛,破坏生产,破坏农业合作化”的“深重罪孽”!会后连夜牵到乡政府起押各州外府去“坐班房”。这时我又暗暗庆幸:“造化那天夜里没有将牛卖给他们,否则不但落成公牛“白脑夹”没有命,而且先观叔又还要罪加一等! {:5_14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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