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药蛋(钟瑞意)专辑
【公平趣闻趣事趣话】文/钟瑞意:
公平地处海丰县北部山区,以闽南话为主,又有客家话。作为公平人,不敢吹嘘地灵人杰,但故事不少,祖宗先人遗下的传闻也不乏。
旧圩棕屐,大湳芦苇,我在公平廿四街漫话介绍了,还有旧圩冬瓜、菜甫,久负盛誉。
日兴市南社十八霸头(不是恶霸,而是力量霸气),有余佛成,梁搭,陈鑑喜,陈玉意,郑西,谢火香,郭细妹,黄光,陈娘健,刘锦泉,孙潭金,郭潭胜,赖潭玉,吴宋,江火妹,宋秋声,杨木桂,林顺,共18好汉,在妈祖宫船埠码头挑担是公平五社头难以媲美的壮汉大力士,既闻新盛塘有五虎(指威武雄壮)。
以前过苦日子时,公平圩妇女割八月草,即每年秋季的六至八月,所以叫做割八月草,因为旧时煮饭煲开水炒菜等都是以农家炉灶为主,到柴草市场购买的话,由于每家人收入少,就克苦些上山砍柴割草省下买柴草钱。妇女们,凌晨起床煮饭,吃饱后三点多带着割草镰刀尖担草勾索饭包赶上朦胧的晨雾,往高北、赤坭、黄旗岭、白石坳、东山庵一带进军,在晨光初露时开始辛苦劳作,上午十一点间基本可以收集80斤到120斤的柴草。收集后挑着重担回家,她们一路汗流汁滴,头红面赤,路上还须休息片刻,在中午十二点间,大多数的家人就到东山庵、犁头桥、王爷岭、白石坳、乌石埔等地方帮挑驳接。回来后在自家门口街道上掠开晒干,这个季节,每条街道都铺满晒太阳的青草,当然最好烧饭的山草数“白谜仔草”,烧起来灶膛火旺耐烧,如果说烧柴,杨柳是柴火中家庭喜欢的薪火,大多到高北山区那边的“十二排”去砍伐,象那种“干亩柴”就是比较差劲的柴火了,但深山里的“干亩柴”还是不错的,有句话叫做深山“干亩”赢过浅山椆(赤梨红椎木)。满街道的青草晒到黄昏基本上已经晒干,晚餐后妇女家人就开始将草卷成30公分长、5至8公分宽的草团,再将每个草团集中成圆形状用稻草索圈起成圆桶形状捆绑再置于家中储物处,一个冬天到明春,到下年割八月草前,基本满足每一个家庭过冬经春所有的薪火。
入冬后家庭妇女们大多都轻松了,所以海丰有一句很通俗形象的话,叫做正月乍姆(老婆,这时候肥白水嫩),因为这个时间不须农忙也无须上山砍柴割草等劳作,吃饱睏睏饱吃,闲。二月虾姑(拉尿虾),这时候的虾姑肥胖又是盛产季节。三至四月清明蚶,此时的清明蚶新鲜,经过煮半开的水(海丰人叫做虾目水)一烫,掰开后鲜血淋漓,鲜甜可口,清明时节,海丰人习俗到祖坟祭扫,多有人带些清明蚶在祖坟前掰蚶吃,次年再去祭祀祖先时能见到蚶壳。五月乌枪鱼,这个时候是端午节,乌枪鱼着时,硕肥,味美,特别是客家人,乌枪鱼不论腌制咸的或是新鲜的,都是他们端午节必不可少的食物。六月农忙季节,到稻田里收割莳田,水田里的鲫鱼到处乱窜,也叫做禾花鲫,农民们边劳作边抓鲫鱼放进竹篓。七月七,多年乌(稔子)龙眼,妇女上山砍柴割草,农民下地干农活,都会採摘些稔子回家给孩子们吃,那时候大都穷也乏水果,就只能从山上採摘些野果作为水果。八月芋,中秋时节,芋头煮熟后可以当主食,也可以当零食,作为零食时,一片一片蒸熟,粘些辣椒酱,又松脆又粉嫩,象平东九龙的坑口芋,闻名于海陆丰。九月九,风筝四散走,在“波町”(盐街空旷地宽阔可打球踢球公平人叫做波町),关爷宫,布街尾,跃进桥头,乌塗沟埔,新楼埔等空旷地带,到处可见人放风筝,有一种没有尾巴的叫“斗底仔”,有尾巴的叫“长尾叉仔”,风筝都自己买白纸或旧报纸糊成,竹篾是用青竹修削成软软可折弯曲的篾子,技艺好的人糊成的风筝是“斗底仔”没有尾巴,向天上一扬随风直上,飞不上去的就粘接一条尾巴成“长尾叉仔”,有尾巴的风筝由风扬起即上天。那时候十岁到十多岁的孩子们都用竹子做成风车转卷集放风筝的线,风车转两头有辘辂会轻松转动,风筝经天上的风一吹,风车转自动旋转。一到黄昏时间,满天四处都是风筝飞扬,甚至相互搅拌在一起,这个时候就要看你的风筝线的韧度强度了,脆弱的会断线,所以有些成年人就用“玻璃线”。玻璃线就是将玻璃樁碎研粉,经过“筛子”筛后的微粉末与橡胶加水煮沸,将我们现在服装厂的那种线放进去染上玻璃胶水,线的表面就糊上了一层玻璃,这样那种没有糊上玻璃的线一碰到就即刻断了。一旦有人的风筝断线了,小孩子们则马上追逐去抢,哪怕追到野外都追个不休。十月十,油尖米饭胀(撑)到目瞌瞌,就是说此时节是秋收的季节,油尖米是稻谷中的精品,产量低,质好又爽口,那时候多是以粗粮蕃薯等为主食,到了这个时候收获油尖米,农民们和圩埠的人煮一餐吃个饱,撑到肚皮将破。十二月蚝,蚝,我们海陆丰人也叫“水菜”,因为活蚝鲜蚝必须存养在水中,故叫水菜,这是个盛产蚝的时节,春节到了,每家户都买点“水菜”过年,现代人也将其打火锅,象松洲蚝,是一精品,那时不讲究,有得吃就好。
上世纪中期六七十年代,中国是计划经济的时期,经济也不发达,可以说是小农经济吧。社会文化生活也不丰富,看电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每张入门票少到5分钱,多则一毛五,大多一毛钱。那时一个普通职工工资每月22到26元间,要养活一家人甚或是七八口人成十个人,那时的地瓜(蕃薯)一元最多时候可买45斤,一般30多斤,但三年困难时期时一元只能买两斤半至三斤。也没有什么公园游乐场诸类的场所,小孩子们吃饱就去布街“公平戏剧院”门口寻找机会,夹在大人们入场看电影的人群中挤进去,幸运的可混进去,多数被守门员逮住,混不进去的就到电影院的后面什货街高墙下面挖“狗洞”爬进去,也多头颅刚入或进了半截子身体被抓住的,那个“狗洞”现在应该还残留,抑或从什货街后面的高围墙架木梯爬墙跳下去,在人群混进去、钻“狗洞”、跳墙头、粘接假票的多是七八岁至十一二岁的儿童,我这年龄阶次的人都经历过,为了能看到一场甚至半场电影,将守票员撕下的那小半截票根与过期的票底以绝对巧夺天工的技术水平进行粘接,初时此招可行,但久了就被看穿了,有时在第一场电影结束时趁第二场未进场,逆着出场的人流从大门或是两边的旁门挤进去,躲在坐椅下面的很易被发现,躲入男厕所的后来也被发现了这一套路,有的干脆躲进女厕所的旮旯就易混过去(躲厕所是很危险的,那是木板面,离厕所下面地底有近4米高度,从蹲位缝隙不慎掉下去就惨了,有水的叫屎学或水厕,没水的叫糞间,电影院的是糞间)。平时娱乐玩耍就是在秋季到花生园里抓乌龙(蟋蟀、蛐蛐)玩,咬乌龙(斗蟋蟀蛐蛐)是一大乐事,不但小孩子,而且成年人也是乐此不疲。在花生收获的时候,蟋蟀是最多的,一俟白天,花生地,山坡草地,蛐蛐们叫个不停,拿一礶水往小洞里灌水,蟋蟀被水一淹就自动跑出来,没有水有时拉一泡尿下去,蟋蟀受不了也跳出来,或者拿一狗尾巴草,将草钻入洞中旋转,洞里的蟋蟀被狗尾巴草搞得痒痒的也跑出来当俘虏,有时候也免不了灌了一大坛子水后冒出一个蛇头来,马上拔腿就跑!灌乌龙,当然不失时机抓些小青蛙蚂蚱回家喂养母鸡和小鸡。
那个时代的童稚们,能够玩的游戏和器具等玩物,有铁箍,这是一种圆形的铁环,用一小竹竿,在竿的一头用比较大的铁线做一U形又有一头垂直可以插进竹竿的一段固定,就可以将U形的套住铁环向前推动,技巧熟练了可以从家门口一直滚动到学校门口不倒下去。
扔打橄榄核,几个人每人出一粒或两粒,围成圆圈,中间放一粒,在近两米远的距离向中心那一个瞄准,如果将中心那一个用你手中的橄榄核打出圈外且不会碰到周围的橄榄核,这算赢了,全部归赢家,如果你打后碰到其他任何一粒就算输,将赔进去一粒围在圈里。
“掉公仔”,也有人叫播公仔,这是土话,掉的意思就是扬,向上面扬手飘扬起来。以前的“公仔”,就是印有人物的厚纸皮图片,里面印有“水浒传人物”、“三国人物”、“杨家将”、“西游记人物”,或其他的历史人物的图片,或是火柴盒壳的面层的那一面有图案的也叫“火柴痞”,将图片里的人物用剪刀剪下每一个人物,每一个人拿出最少两张以上,集中起来一大叠往上扬起,图片人物可见到的或图片人物看不到的以一面最少的为准,少的那几张看是谁的?再将少的几张扬后,以其中一张单独一面胜利,如果这一轮5张当中是二比三,那么将二张的再扬论输赢,以有图片的一面胜,所有的“公仔”归你赢取。
上世纪六十年代,在公平走江湖“做摆戏”的相当多,比较出名的当数马飞龄,在布街合作的“群泉饮食店”旁边摆,他的拳术也可以,主要是卖跌打药丸,最拿手的就是“相心肝”,即是用一块红砖头向胸部猛砸,以此证明他的跌打药的效力,他卖药丸最经典的口头禅是:“一粒角二半,奴粒(两粒)奴角半,三粒三角七分半,四粒五毫,个元八粒”。摆戏佬舞枪弄棒拳术的还有庄汉武,武术也可以。卖膏药的就是“乃三丑”,他的经典句子就是膏药会粘布粘裤,卖膏药还有“连犟”,杨少平的摆戏卖药又拔牙,唐潭信专门卖“木塞药”(臭虫药)。盐街口的华明仙(刘华明),他的江湖是“打泵鼓”,鼓是用大苗竹做长鼓,他一手用掌打鼓,一是竹片做成U形象快板一样击拍,因为声音“嘣嘣”声,所以大家都叫他“打泵鼓”,有人说他会“放癫人”,就是说他会用法术将人搞疯,这应是吓人的,哪有可能?这老头子少说话,态度也和气。那时的小孩子,都盼望农历的一四七圩日,有很多可玩和观看的东西特别是看摆戏。
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在布街与炭街十字路口一段至布街尾水产鱼市场,因为那时候是计划经济,又是三年困难时期,这段路是买卖的闹市区,卖布票,卖米证(流动粮票),卖香烟,卖糖精火石,所谓“投机倒把”的东西,等等,叫卖声,吆喝声一片,“烟仔鸿飞”,“糖精火石,棺材蛤(卷)草蓆),什么方言话顺口溜都有。
公平,在现今的十八米路(人民路)往西南到日兴河一带地域,以前应是一大片原始森林,1962年间,原公平陶瓷厂旁边的河流,从现公平桥上面的十五板桥改道在“龙船肚”老溪边绕道,垂直改道为现在的“日兴河”。从公平桥下的河道延至日兴桥到妈祖宫口,开凿新溪流河道时,河道中都有直径三四米至十多米的树干横竖卧于地下,那时候很多人都带着劈柴的工具去劈回家当柴火烧饭,到我稍大些也曾去劈过。这种树干,呈乌黑色泽,很硬,劈成柴火燃烧时,火焰是青绿色的,燃点低,当地人说,“烧无火”。现在如果再去深挖或勘测,地下应有很多原始森林的参天大树,这对考研公平的历史应该有很高的历史价值。
未知晓是什货街人抑或是其他的高人,编了一段拜神的顺口溜:拜请拜请,请到司命帝君,地主陈阿昆,无姆(老婆)无猴,胶地(自己)煲锅头,无酒用醋,无草用破布,无姆无蛤煞(无奈),拜神用煲砵。
又有东社鸟街一带,有一老妇,为祈求三山国王爷庇佑子女,诚心以“五牲”敬拜,辞曰:拜请拜请,请到头王爷二王爷,三山国王爷,(向上仰望王爷时看到王爷威仪,暗语:歇脚数面青青目瞅酷酷金睇倒脚做惊个啰。公平土话),中央一个面乌乌,坪头(旁边)两个将仔子,鸡仔慧慧(鸡屁股硕大),猪肉仔肥肥,蚶仔椎椎,豆干仔黄黄,墨甫秋仔(墨鱼鬚)珍倒围(胡须环绕),大子潭波,二子潭河,细子乍姆婆(女儿),讨赚,担屐(掮起意思),专吊缴(赌赙)讨赚吃,求老爷保庇,赙宝龙虎跳,赙豆三粒妖(三个一)。
旧社会,既说新盛塘有个名叫福来,在原新厝前面的旷地卖熟食牛肉,以每块计价,有一大佬去买时,趁福来仔生意忙不注意,撼(挟)双块吃进肚子里,付钱时只付一块的,福来说你挟了两块怎么才付一块的钱,吃的说没,吵后福来无奈说:“天自知”,福来仔卖牛肉天自知。
公平南社以前有一个叫“乃同”的人,脚腿下部前面糜烂,俗话叫“崩脚簾”,全条脚已基本糜烂,只有微少的地方不会烂,没有一个地方是好地方,有认识他的人就过问,“脚簾”情况怎样了,他沮丧地说:好的有限。如果现在有人问你现阶段怎样了,过得好吗?如果过得差,那么你就神回复:乃同个脚簾……好个有限。至于乃同的脚簾后来会否痊愈没有传说,但愿象“咪龟陆”扬的签诗:后来好。
解放初期,公平某街道某妇女拜帝爷公,因其男人早年在儿女幼小时病逝,本意为祈求庇佑她的三个儿女长命百岁。男人名为南汝,她大女儿名叫爱娇,第二的儿子叫国胜,第三的叫国耀,故香烛五果敬拜曰:早死南汝死爱娇,先死国胜后死国耀。意思是南汝早年已经不幸身逝,帝爷公你要庇佑爱娇别那么早死,以后吃长命了才可以死,到爱娇吃长命死后方可轮到国胜长命百岁后死,依次才是国耀死,要有次序。
五华人氏“杉西”(三师),可能排行第三吧,旧时是公平地区“打铁”的铁器制作名师,锻打铁器淬火技艺精湛,他锻打的锄头锋利韧性好,挖地就是与石头硬碰硬,咀口也不易卷韧,有一不了解情况的人去买了一把,问三师这把锄头如何?三师轻巧回答:屎到嘴就知(使用到锄头的嘴口就知道质量好否)。
在1960年代时,鱼街李展、李木希、李静三父子,潜水技能是公平数一数二的人物,经常到妈宫溪牛渡头仔炸鱼药鱼,药鱼用鱼藤在河边捣碎毒液流入河水,鱼吃了鱼藤水就完蛋了。一旦鱼炮炸后或鱼吃了鱼藤水翩白青浮出水面,大人小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也跳进河里抓鱼,妈宫溪的水深在三至六米间,有时候潜入水底找鱼,水温冰冷马上往上窜出来,那时候妈宫溪有近20米宽度,上游三阿箖那边水浅些但河面宽,水草水萍也多,在水里荡漾很好看,小时候经常在哪玩水嬉戏。听说有个叫“河丝莲”的曾在半夜去那欲投水自杀,路黑看不见,就返回来,路上有人问他去哪?回应说要去投水自杀看不见路就回来了。
先时故事,有多少已然失传?湮没于历史的长河,然岁月流逝,千年公平,沧海桑田,有谁能留下些记忆让后人以作茶余饭后的话题,让人觉得原来尚有这些非是经典故事的事儿,怅触之余,遂拟绝句一首:
伐荆岭野辟为乡,千载民风史迹长。
洞记南蛮妖十八,欲寻旧事已苍茫。
说明:此文中如某些人同名或故事雷同的敬请切勿对号入座。因难有适合的图片配入,待以后制作。
2017年9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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