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杞权 发表于 2019-11-14 22:02:20

难忘的荔枝树下

      六月的风吹起的时候荔枝就熟了,学校后山的荔枝树上密匝匝的长满了荔枝,谁也说不清楚这些荔枝树有多老了,只知道到了冬季荔枝树的枝干看上去有些苍伤。到了夏天的时候,茂盛的一树绿叶下挂满了鲜红的荔枝,让这些荔枝树变得更好看。
每年夏天的荔枝季节,吸引了四乡八里的人们聚集到这里。之后,这些荔枝树便像哨兵一样静静的守卫着学校这座后山。
今儿的荔枝树下没有荔枝季节时摘荔枝的人群,静悄悄的,连那些喜欢吠叫的狗儿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主人栓在家里,连影子也没见到。只有一群伸着脖子的鸡蹑手蹑脚的在树底下啄食,幸好有人在荔枝树下养鸡。要不,静静的荔枝树静静的山,只能与静静的落叶诉说着这秋。
陈凯直直的站着,站在静静的荔枝树下。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来这荔枝树下了,看他那一副没有框的眼镜就知道是个文化人,眼镜后面的那双眼睛有点红,那目光就那么死死的盯着通往学校的那条小路。陈凯不说话,就那么一动不动的站着,站着仿佛凝住了一般,猛然间的一个哆嗦,却是烟蒂的火芽灼到了指间,脚下是散落了一地的烟头。
晌午的时候,荔枝树下的石头凳上搁着一个快餐盒,堆尖的饭菜上摊着一只黄澄澄的荷包蛋,日头偏过树梢的时候,那个饭盒已落在旁边的垃圾桶里。
陈凯依然那么站着,望着去学校的小路……
过路的人,都用惊奇的目光陪伴着陈凯,谁也不搭讪,只听见秋风扫荔枝树吧啦吧啦的响。
陈凯脑里一直在追寻那些年荔枝树下那些事,这样站了快一天了。
“陈凯快抱我下来吧,我下不来了,手脚都麻了”
“啊?陈凯,这里有条大虫,我起鸡皮疙瘩啦。”
“陈凯,给你颗青荔枝,好酸!”
“陈凯,喝口水吧,这还有馒头,我给你拿来了两颗糖。”张丽经常在课前、课后和他来这里玩,在那个年代,一个馒头、两颗糖不是一般家庭能有的。张丽的爸是大队的书记,她啥东西都是陈凯羡慕、眼馋的。张丽经常从家里带好吃的给陈凯吃。那一次,张丽把好吃的东西送到陈凯的面前时,陈凯的眼睛突然有了感觉,一口咬住了那馒头,一双眼睛就红了。张丽说:“这糖最甜,给你夜里写作业时填填肠子。”陈凯的声音是沙哑的:“张丽。”
张丽说:“我就喜欢看你吃东西的样子,让我记住一个成语‘狼吞虎咽’。”
陈凯想到这里,脸上泛起不易察觉的红晕。
三十多年前,陈凯和张丽就在这山前的学校读书,全公社三十个大队的初中生都聚集在这学校读。陈凯和张丽是隔壁大队的,陈凯记得第一次到学校排队注册的时候,不经意回头,看身后站着一位羞答答的小姑娘,陈凯觉得她矮小,挤着排队有点同情,就把自己在前面的位让给她,然后在后面保护着她。或许是出于感激、或者是礼貌,从那以后,张丽总是跟他主动打招呼。
陈凯和张丽都是学校的内宿生,一起在学校学习、生活了三年,张丽经常帮陈凯洗衣服什么的,她除了学习成绩有点差之外,什么都好,家庭环境更不用说了,她经常接济陈凯,陈凯常常被感动得要强迫自己忍住眼泪。
在学校三年,后山的荔枝树下就是他们的世界、他们的乐园,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三年的美好时光。
陈凯记得最感动、最难忘的那一次,那是一个星期天,他们约好不回家,一起去后山的荔枝树下玩,为了下周交的作文去采风。那天吃了早餐,他俩早早的来到荔枝树下。
“唉哟”陈凯痛得不禁失声,他不小心踩进一个坑,脚被扭伤了,走不了路。没等陈凯反应过来,张丽已蹿了过来,她喘息着,扶着陈凯的胳肢窝:“咋啦?伤到筋骨么?痛么?”“好痛,走不了路,可能脱臼了。”张丽二话没说,背起他往山下走,她知道公社兽医站的李伯伯有祖传接骨术,她要把陈凯背到二、三公里远的兽医站,陈凯虽不忍心也只好让她一步一颠的慢慢挪着了。好在陈凯瘦瘦弱弱的不是很重,要不,矮小的张丽怎能背得动呢。
张丽背一段、半扶半背一段,在崎岖的山道上颠簸到山下的小路,一走一歇,走了差不多两个小时,她满头满脸全是汗水,陈凯看见张丽辫子绕在脖子间,瞪着一双眼睛咬着牙拼命的移动脚步,陈凯想,自己是男人怎么能让一个矮小的女孩子累成这样呢。他挣扎着要下地,张丽回头却瞪着眼睛,他趁着陈凯挣扎的机会再将他搓在背上拉的更紧了。到了兽医站,又没钱,好在李伯伯经常去张丽家,跟张丽很熟,刚一到就马上给陈凯接骨、敷药。
陈凯的心被张丽的举动撼动着,面对着脸色苍白的张丽,他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毕业的那天,陈凯站在荔枝树下,望着通往学校的小路,远远就闪着张丽的身影,张丽把一绿色的布军鞋塞给陈凯,“以后你还来吗?”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是渴盼。
陈凯懂,懂眼前的女孩说你还来吗的含义。 “大学毕业的时候我来这里找你”陈凯说。
张丽脸上飞起了红晕:“你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就在这荔枝树下迎你。”
分别的时候,陈凯挑了高坡目送张丽,就那么直直的站着。张丽走出十步向他挥了挥手,他没动,仍是直直地站着,她再走出十步再挥挥手,他还是直直地站着,二十步,三十步,一百步…直到张丽回头看他朦朦的仍是直直地在站着。再往前就是转弯了,看不到张丽的身影了。
都说事在人为、缘在天,有情人终成眷属,可这机率到底有多少?
陈凯高三的时候,接到张丽的一封信,信中说在她爸爸的软磨硬逼下嫁给同村一个华侨的儿子,她身不由己,要跟着移居加拿大。
陈凯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再后来,大学毕业了,陈凯也没来那荔枝树下了,他知道再也见不到张丽的身影。
夜风起的时候,荔枝树叶在风中呼嗦作响,陈凯不得不离开这片荔枝树,离开荔枝树下这终身难忘的地方……

作者 林杞权,深圳市诗词学会会员,汕尾诗社社员,汕尾诗歌学会会员,东莞市作家协会黄江分会、谢岗分会会员,潭西文学社社员,潭西文艺社理事,五羊诗文审稿。
现供职于陆丰市甲西镇人民政府。
曾在南方日报,汕尾日报,廊坊日报等五十多个文学平台发表了八百多篇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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