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地生蟑螂
究竟要多少腐臭才能喂饱一窝蟑螂?是阴沟里发酵三季的霉斑,是垃圾桶底凝结成块的油污,还是人心深处捂烂了的自私?当第一只带翅的若虫从砖缝里钻出来时,那片土地的腐殖层,早已厚得能埋掉所有关于洁净的记忆。最可恶的是,那个地方净产蟑螂而且数量很多还不断往外输送!临近的地方是蟑螂祸害的重灾区,这是毋庸置疑的!蟑螂总爱把自己藏在文明的褶皱里,像一粒会爬的霉点,在橱柜的角落、墙皮的裂缝里囤积腐烂。灰褐色的甲壳上永远蒙着一层洗不掉的污垢,爬过的地方会留下两道弯弯曲曲的污痕,像极了它们走过的路,从来只往暗处钻,专挑软处啃。你若掀开那层伪装的地砖,准能看见密密麻麻的触须在蠕动,那些带着倒刺的足肢,正把干净的木质啃成齑粉,把洁白的墙壁蛀出孔洞,再将携带病毒的排泄物,均匀地撒在每一寸本应洁净的地方。
最可笑的是它们的生存哲学。明明是靠吸食腐臭为生的造物,却偏要给自己裹上一层受害者的外衣。有人念及万物有灵,不肯用杀虫喷雾对准它们缩成一团的躯体,它们便以为这是默许,白天躲在踢脚线里养精蓄锐,夜里成群结队地爬上餐桌,把刚烤好的面包啃出一个个坑洞,再把排泄物埋进尚且温热的粥里。你若终于忍无可忍拿起拖鞋,它们便会六条腿并作一团,飞快地钻进下水道,只留下满地狼藉和一股挥之不去的腥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更令人齿冷的,是它们的掠夺本能。但凡有阳光照得到的地方,有清风拂过的角落,它们总要想方设法挤进去。把盛开的花啃成残枝,把清澈的水搅成浑汤,再把“属于自己”的标签,贴在每一件被它们玷污过的东西上。若是有人指出它们满身的臭味,它们便会竖起触须发出嘶鸣,用带着病毒的口器喷射毒液;若是有人夸赞它们“勤劳”“坚韧”,它们便会把这种虚伪的赞美,当作继续破坏的通行证。
我曾在某个雨后的清晨,见过一群蟑螂搬家。它们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从一栋拆迁楼里爬出来,朝着不远处的新小区进发。领头的那只背上还驮着半块发霉的花生米,后面的则扛着各种不知名的垃圾。它们爬过刚铺好的柏油路,留下一串黑色的印记;爬过开满红花的花坛,带走几片被啃烂的花瓣。居民们拿着杀虫剂赶来时,它们早已钻进了新楼的下水道,只留下空气中弥漫的、混合着霉味与恐惧的气息。
后来我终于明白,有些地方之所以滋生蟑螂,从来不是因为偶然的腐臭。那片土地的肌理里,早已刻满了自私与贪婪的基因。它们以臭为美,以破坏为荣,把文明的底线啃得千疮百孔,再把自己的排泄物,当作滋养下一代的养料。你永远无法彻底清除它们,除非把那片被污染的土壤连根拔起,用烈火焚烧,用清水冲刷,直到所有的腐殖层都化为灰烬,直到每一寸土地都重新呼吸到干净的空气。
可总有些地方,早已放弃了自我救赎。它们任由蟑螂在街道上横行,任由病毒在空气中传播,甚至把这种病态的共生,当作一种独特的“文化”。那些从这里爬出去的蟑螂,带着与生俱来的臭味,钻进其他干净的城市,钻进别人的生活,把原本整洁的家,变成又一个滋生罪恶的温床。
这世间最可怕的,从来不是看得见的蟑螂。而是那些藏在人群里的、披着人皮的蟑螂。他们同样满身臭味,同样自私毒辣,同样擅长用受害者的姿态,掩盖自己破坏一切的本性。他们钻进社会的各个角落,啃食着文明的基石,散播着仇恨的病毒,却还要求所有人都赞美他们的“勤劳”与“智慧”。而它们总是从一个地方而来,那个地方自古以来都是臭名昭著!
你若问我,一个地方要多臭才会滋生蟑螂?或许答案就藏在那些被遗忘的角落,藏在那些沉默的纵容里。当第一个人对蟑螂的破坏视而不见,当第一份善良被当作软弱,当第一次反抗被当作恶意,那片土地,就已经开始腐烂了。而蟑螂的出现,不过是腐烂的必然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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