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赵姖跑着回到了船上,气喘吁吁。士兵们看到赵姖回来了,都大声的欢呼了起来,朝着赵姖围了过去。虽然赵姖失踪还不到一天,可这一天里,他们不知道跑了多少路,去了多少地方,还是没有得到赵姖的消息。 白忙的消息已经有了,他的尸体漂浮在白沙湖的水面上,打捞回来了。经医生鉴定是溺水身亡,但赵姖没有消息,估计也是凶多吉少。昨天夜里士兵们折腾了一夜,今天早上南侯回来了,扩大了寻人和打捞队伍,仍然是一无所获。今日下午又遇到了海啸。尽管这次海啸的时间很短,可船上的人员全都撤离到沙滩上的林子里,刚刚才回到大船上。全船人都还没有吃饭呢。士兵们估计,今晚如果还没有赵姖的消息,明天还得继续折腾。因此见到赵姖,都高兴得大声欢呼起来。 在船舱里愁眉苦脸的南侯正因为女儿的失踪悬案一筹莫展。他背靠着手在船舱里不停地走来走去。一天过去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究竟是在那里?溺死了,和她在一起的白忙是溺死了,可尸体已经浮了上来。按道理赵姖如果溺水,也应该和白忙一样。南侯不敢把女儿的失踪更多地往死里想,因为他知道女儿的游泳技巧是一流的。在大风大浪的珠江口海域里她都游过,而且是整整游了一个下午也不累,何况是在这小小的白沙湖。他坚信女儿没有死,应该是游出外海去了。是由于夜里辩认方向出了差错,不知游到那里靠岸了。南侯更担心的是下午的海啸,如果女儿没有在海啸发生前已经靠岸,就有可能因此而发生致命危险。他想,不管怎么样,明天还是叫田墘守备府组织人员继续寻找,自己必须在明早就开船赶回南都。发生了海啸,自己不知道全南都的损失究竟多大。国家事大,女儿事小,不能因为儿女私情而坏了国家大事。 想通了,打定主意,明天早上就走。南侯正准备开门叫卫兵去传达明天早上启航的命令,突然间听到了船上士兵们的欢呼声。虽然房门紧闭,可是外面声音太大,南侯还是清楚地听到了“赵姖回来了”这不断重复的欢叫声。他一步冲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箭一般地冲了出来。刚好赵姖也冲了过来,父女俩没有一句话,只是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一个是热泪畅流,一个是苦水倾泄。 不知道拥抱了多久,南侯才回过神来。他搂着女儿,擦干了眼泪,对身旁的卫兵下达了命令:“一是通知田墘,赵姖回来了。二是通知厨房加菜,今晚可以喝酒。三是明天早上启航,回南都。”说完,搭着女儿的肩膀回房里去了。 进了房里,南侯给女儿倒了一杯热水,用手巾给女儿擦了擦眼泪,挨着女儿的身边坐了下来,高兴地跟赵姖说:“我这一天就像过了一百年,焦急坏了。你究竟游去了那里?全体官兵和田墘守备府、白沙湖的村民们整整找你找了一天一夜,到现在还没有休息呢!现在你回来了,大家都好了。”南侯不敢告诉女儿白忙已经溺水身亡的消息,他知道白忙溺水身亡可能是赵姖的责任。如果赵姖不是坚持夜间下湖游水,白忙应该不会下水。他了解到白忙的水性是非常一般的,与赵姖的游泳技术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赵姖刚刚回来,看她憔悴的样子,肯定是受了不少委屈,不能再让她伤心了。白忙的死讯,还是回南都后再告诉她吧。 听了父亲的话,赵姖更加伤心。她知道父亲不告诉她白忙的死讯是怕她伤心,可能包括父亲在内的人都会怪责她任性,在夜间游泳,导致白忙溺水身亡。因此,她必须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先跟父亲说清楚。想到这里,她擦干了眼泪,把她和白忙游泳时遇到的变故,她被抓去东京岛,南海小龙王敖小冒死相救,炸沉东京岛获罪被押上天庭的经过,把观世音的临别嘱咐一五一十、详详细细地告诉了父亲。 南侯听了女儿的这席话后,如梦初醒,知道了白忙的死因不是溺水,而是被害。他为白忙惨遭杀害而感到义愤填膺,为女儿幸免于难而感到庆幸,为小龙王敖小因道义获罪而感到遗憾。他跟女儿说:“你累了,先去床上躺一会儿。我到外边去,把陈情书的事情先落实好。” 听到父亲这么说,赵姖也不回自己的房间了,就在父亲的床上躺下休息。南侯走了出去,他要交代书吏写《陈情书》,要交代田墘守备刘新发动白沙湖的乡亲在陈情书中签名画押,要控告东京岛妖兽杀人绑架的罪行,要助救因道义获罪的鲘江小龙王敖小。 书吏接到命令后,听了南侯对整个事件经过的转述,就回房间里书写《陈情书》去了。刘新闻知赵姖回来的信息后正好也赶到了船中。不待南侯叫人去找他,他已经来到了南侯的房间门口,南侯正好就站在那里。刘新向南侯问候后,彼此寒喧了几句,南侯就说:“你来了,我正要叫人去找你呢。不进房间了,我们到赵姖的房间里说话。赵姖累坏了,让她好好休息一会儿,等吃饭时再叫她。”说完,交代卫兵看好房门,不要让别人进去影响赵姖休息。 在赵姖的房间里,南侯把女儿跟他说的话全部照搬说给刘新听,只听得刘新目瞪口呆。如果不是南侯亲口告诉他,他会以为是天方夜谭。他答应南侯说:“等书吏写完了《陈情书》后,我亲自去落实,保证在天亮前让各村各户的村民们都签名画押。” 时间已是戌时,士兵前来告诉南侯可以开饭了。南侯回房叫醒了赵姖,和刘新一起前往餐厅吃晚饭。开饭前,南侯简单讲述了白忙的死因以及赵姖遭到绑架狮口逃生的情况,还简述了白忙治理惠丰和田墘的功绩。最后,他要求全体起立,为华夏国南都惠丰县的模范县令白忙默哀3分钟。默哀毕,南侯举起了酒杯,把酒洒到了地上,以示对白忙的怀念和哀悼之情。大家都跟着南侯把杯中的酒也洒到了地上。全餐厅里的人都流下了悲痛的泪水。赵姖更是泣不成声,连声音都哭哑了。 这顿饭虽然有酒有肉,非常丰盛,可大家都滴酒不沾。书吏入席了,告诉南侯《陈情书》已经写好。南侯跟书吏拿了《陈情书》,立即离席。刘新和赵姖也跟着一起离开饭席,跟着南侯一起走进了房间。 进了房间,南侯在桌子上面摊开了《陈情书》,刘新和赵姖也围过来看,只看见绢纸上面用工整的隶书写着: 陈情书 尊敬的天帝,尊敬的观世音大使,尊敬的天庭法官们: 我们是您忠诚的地球华夏国臣民,在您的恩赐下,我们在地球上遵纪守法,勤劳勇敢,团结友爱,与邻为善,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 可是近年来,由于南海东京岛狮妖为首的兽类在南海近岛航线经常骚扰过往船只,抢夺绑架,索要赎金,造成了陆地居民的惨重损失。更有甚者,昨天竟率众泅入白沙湖,溺死惠丰县模范县令白忙,绑架了南都侯的女儿赵姖。贵在赵姖坚贞不屈,誓死不从,才不致被狮妖等所污辱。南海鲘江小龙王敖小得知消息后,见义勇为,独自一人前往东京岛解救赵姖。由于寡不敌众,在危急关头使用了裂地弹炸沉了东京岛,救出了赵姖。可他却因此而获罪于天,被关进天牢。 敖小并非人类,可为了人类百姓的安危挺身而出,奋不顾身,其英勇行为堪为万物典范。虽然其后果导致东京岛沉陷,并引发海啸,祸入无辜动物。请念及救人心切,现场又被狮狗围困,其个人安危是火烧眉毛,危在旦夕。在此千钧一发之际,不得已才抛出了裂地弹。 敖小所为,其志可嘉,其情可怜,其罪当免。恳请您体恤民心,惩恶励忠,对东京岛在逃的妖兽依法予以严厉惩处,对敖小则从轻予以处罚。特此陈情! 恭祝圣安! 陈情人:南都侯(盖章) 公元前某年三月十九日 南侯看毕,认为写得不错,就在自己的名字上面按了指模。赵姖也签了名按上了指纹印。刘新依样画葫芦,也签字画押。 刘新马上带上陈情书走了出去,他先让船上的官兵们签名画押,然后带上几个可靠的当地士兵到白沙湖的九寨十八乡请乡亲们签名画押。 南侯和赵姖父女俩仍然留在房间里促膝谈心。南侯说:“明天你跟我回去,送《陈情书》和《被绑架经过》,我叫人代你送去。我再也不会让你留在这里担惊受怕了。” 赵姖跟父亲说:“我现在还不能走,必须留在这里。一是敖小案开庭时天庭可能会传我出庭作证,我是该案现场的唯一证人。二是白忙的葬礼我必须参加。白忙虽然是被狗怪溺死的,可当晚如果我没有下湖游水,白忙也不会下水。他是被我拖下水的,他的死我也有责任。”说到白忙,赵姖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南侯看到赵姖又流泪,知道她对白忙的感情应该很深。尽管赵姖和白忙相识才只有两天,可从她说到白忙时痛哭流涕的表情来看,不仅仅是由于内疚,是她对白忙感情的真实流露。南侯想:“长痛不如短痛,那就让她留在这里参加白忙的葬礼吧。也许只有这样做,才能安慰她痛苦的灵魂,也可以告慰白忙的亡魂,了却她俩的一番心愿。” 想到这里,南侯就跟赵姖说:“这样也好,你就代我去给白忙送行吧!等会儿我去交代总管准备帛金,朝庭的抚恤金我叫刘新先凑齐,我回南都后再寄还给他。不过,你留在这里一切必须听从刘新的实排,不能再任性了,不要叫我再担惊受怕。” 父女俩就在房间里继续聊天谈心,赵姖死里逃生,跟父亲有说不完的心里话。南侯不得已让赵姖留在白沙湖,口中虽然答应,仍然放不下心,千叮咛万嘱咐地告诉赵姖要注意安全。 不知不觉,时间已到了亥时,赵姖也就告辞父亲,回自己房间写《被绑架经过》。她知道父亲这一天来为自己担惊受怕,已经很累了,再加上岁月不由人,年迈的父亲经过这一次的折腾,明显苍老很多,应该让他好好休息。 赵姖回到自己的房间,拿起纸笔书写《被绑架经过》。她越写越伤心,她记起了白忙对她的好,想起了白忙给她的情,又想起了白忙走后他的年迈的母亲,想到从此阴阳相隔不能相见,止不住的泪水涮涮而出。这思念的泪水像两条小溪,流到了脸上,流过了颈,流入了刚满19岁的赵姖的心河。 赵姖不愿意把泪水擦掉,不愿意停下来的眼泪继续流淌,滴到了写好字的纸上,斑斑点点,更加令人心伤。赵姖书写的《被绑架经过》被泪水渗污了,她也不再重新抄正。她认为这样更好,也许这样更能打动天庭法官们冷漠的心。她把《被绑架经过》晾在桌子上面。是写累了?还是哭累了?赵姖倒在了床上,连外衣也来不及脱掉,就睡着了。 刘新带着两个得力的士兵骑着快马跑遍了白沙湖的九寨十八乡,请乡亲父老在《陈情书》上面签名画押。各村各户的百姓在今天早上就已经知道白忙不幸溺水身亡的死讯,直到现在看了《陈情书》后,才知道白忙的真正死因。白忙前来白沙湖带领百姓抗洪救灾,大家都记在心里。他们感激白忙,肯定支持敖小,都十分乐意地在《陈情书》上面签名画押。签名画押时,大多数人都流下了伤心的眼泪,好多年纪大的妇女还当场痛哭流涕。 忙了整整一个晚上,《陈情书》才在最后一户人家签名画押完毕。东方的天边已经放亮,朝霞万丈。刘新他们来不及休息片刻,马上骑马把白沙湖九寨十八乡的父老乡亲全都签名画押的《陈情书》带回了船上。这时候,南侯和赵姖以及全体官兵也已经整装待发。南侯又向赵姖交代了昨天夜里的话,郑重地委托刘新照顾好赵姖,从总管手中拿过来送给白忙家属的帛金,跟刘新说:“这是我给白忙家属的一点心意,请帮忙转交给白忙的母亲。你按照朝廷惯例先把应给白忙的抚恤金垫上,我奏明朝廷后,马上如数拨付给你”。 刘新满口答应,就和赵姖一起上了岸。南侯率领着随员们乘船出海返程。赵姖和刘新不断地朝大船探手,直到大船驶远。 送走了父亲,赵姖跟刘新说:“我要带《陈情书》和《被绑架经过》去鲘江小龙宫给观世音,现在就得走。你昨晚一晚上没有休息,现在回去休息吧。我回来后马上去田墘守备府找你。” 刘新说:“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这样我更加放心些。” 赵姖说:“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和鲘江龟丞相说好了,它来接我,我就在这里等它。你如果不放心,下午到白沙湖来接我。” 话音刚落,水中就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赵小姐,老朽早就在这里等候了,请骑上来。” 赵姖告别刘新,骑上了龟背,朝刘新挥了挥手。老龟驮着她乘风破浪往鲘江急驰而去。 到了鲘江小龙宫,观世音和敖广已经站在门口等候。观世音接过赵姖手中的《陈情书》和《被绑架经过》,亲切地对赵姖说:“敖小的事情,你不用太担心,我会尽力的。你今天还是先回去吧,天廷开庭时可能会传你出庭作证,届时我会派人通知你的。”说完,随手招了一片彩云,她先踏上云朵,敖广因为必须上天庭接受调查处理,也随着观世音踏上了云朵。云朵很快地飘走了。赵姖望着己经腾飞的观世音,双膝跪了下去,口中念着“南无观世音,南无观世音……”等到她抬起头来,已经看不见观世音的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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