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天丽依米花国 于 2015-1-28 20:16 编辑
未了还了 作者：洪天丽 姐说她不可能喜欢他。姐看着我说：全家人都赞成我与他，你怎么看？ 我不敢答话，看着窗外远处的树。许久，我说：他为什么是叫石，我不喜欢这个名字。眼角里我看见姐在笑，笑得有点古怪。我想那不可能是苦笑，因为我没有和家人站同一战线。但那也不可能是开心的笑，因为她没有得到我的看法，她所满意的我的看法。或许，她只是敷衍地笑笑，以敷衍我只是敷衍她的话。 姐和他——石——交往已经有三个多月了，姐说如果真的会爱，她会有那种感觉的，但是她一直没有。她感觉到的，只是他的盛情，他的专制。所有的人都说他们是天造的一对。他端正，老实；她贤淑，能干。他对她很好，她该接受。她确实接受了。不过我知道，那是receive,却不是accept。 我不知姐怎么想，但我一直不敢表态。我总觉得我的建议总是损的，无论说什么都不成。我曾告诉老师她该化一点淡妆，结果她因为化妆的缘故，被校长扣了血汗money。我于是对另一个化浓妆的人说人就该素面朝天，结果她气得发抖，说长大了嘴巴硬了会教训人了……诸如此类，我说出的话的预期效果总与事实大相径庭。许多时间根本是事与愿违。我就爱唱周杰伦的《世界末日》，特别是那一句“也许事与愿违”。 所以我不告诉姐她是否该来个严肃的告白，告诉他她不爱他。叫他不要浪费青春岁月早日寻他的芳草去。我在想或许会有那么一天他会成为我的姐夫，满面春风地帮我交大学的学费。所以不说，说了，什么也没有了，我还是，自私地旁观。虽然旁观者不一定清。 但是我开始犯错了。我刚从学校回到家，见了石没有三天，他便开始贿赂我这个“未来小姨”。他看准了我那“贪心不足蛇吞象”的缺点，硬是牵了头大象给我吞。而我海口，他送的礼物照收不误。 姐问我柜子上的水晶几时多了一套十二生肖；姐问我邮集上几时多一套“象趣”；姐问我……结果我不得不举三个手指向天对她说这是实话，我没有乱花钱闹小资情趣，这是那个家伙送的。姐于是没有说话，拿眼神杀了我不下三小时。我一直嘻着脸皮不放松，我保持着无赖捡到便宜时的奸滑的笑。但是久了我怕定格。 我说姐，我…… 我三百六十度转变，把脸苦得像高三的学子见了大叠试卷。因了这很快的转变，脸上有些肌肉抽了筋般痛，也同时暗想我本来可以在志愿表上填电影系，做明日之星。姐被我吓着了，她立马说：没关系，朋友送东西嘛，哈哈，没关系……就这么说着走开了。我估计她是要回房做做眼保健操。 我就是如此给姐添麻烦的，但所幸这次惹的祸不大，石终究没有再贿赂“小姨”，于是没有烦恼的我在漫长的暑假里安静成墙角的猫。但我不喜欢做猫，就只有收拾东西走出家门了。 来到表姑家，逮住表表哥就叫他教我游戏。他家的电脑，嗬，新型得不行，标价都是天文数字，我听三遍都记不住。我对数字一向不敏感，除非有人把这个数字变成钱送给我。表哥被我缠怕了，给我在新创意电脑培训班报了个名。他说，学，好好地学，用高三那股劲学。听到“高三”两字，结果我硬是在他家病了两天才去开学报到。 电脑老师说：指法懂了么？不懂，练它几天。他可能很忙，一晃不见了踪影。我战战兢兢地坐下，开了Microsoft Word就打字，用了一个小时写了近十页的独白。老师走过来划卡时吓了一跳，说：你你你…… 我朝他来个特淑女的笑。他拿着卡研究了好几十秒，才说：你哥开的什么玩笑，给你报初级呢。老师笑了起来，英俊得比裴勇俊还俊。他拿起笔，改了级别，说：明天带你非常图酷游去。 老师满面春风，像是新交了女朋友。我也满面春风，像是刚拿了利市——也许是因为我觉得他俊。给我的感觉是，如果嫁给他，定能天天拿利市般愉快。至于为什么俊会是像拿利市的感觉，我也说不清。我只知，这一个月内，他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快乐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于是我开始怀疑“热胀冷缩”这个词语，快乐是热烈的，寂寞伤悲是冰冷的，如果是热胀冷缩，这快乐而热烈的十几天就不会在一眨眼间过去了。在电脑室过的一百多个小时，时间以飞的状态进行。十几天来，老师一直像猫一样地笑，我呢，渐渐觉得空有拿利市的感觉还不够，多少该有些实际的东东啊！想着想着就收到他的东东：一张肯德基优惠卡就再夹到了我的记事本上。老师说：嗨，今天放学后去，怎样？我小鸡啄米般点头，嗬嗬，怎么不好啊，还等你埋单呢！ 坐在情调十足的肯德基里，老师吃东东的“雅相”让我狂笑不已（内心）。但是我最终没超出淑女范围，估计因为形象，我已严重内伤。 我问：老师，你叫什么？ 他一口可乐要喷出，狠吞了一口说：你那天才表哥没在你面前提起过？ 我啃着鸡翅膀含糊不清地说：多多，太多了，什么大头，小豆，特高，许原……我说出一大堆名字，最后说：还有一个特搞笑的名字，红岩。你说有趣吗？我还江姐，还日出呢！啧啧，你叫什么来着？ 老师用手抓抓头，我看看他盘里的鸡骨头，怀疑他是否用第三只手吃。怎可用手抓——天哪！我最爱裴勇俊的头发了，他竟敢公然在我面前破坏？我瞪着他，他被我看得不好意思。他说他叫恒生银行的恒，白岩松的岩。我听他说到“我叫恒生银行……”时几乎背气，真怪不得我有天天拿利市的感觉，然后出了个“……的恒”才透一口气，再听“白岩松”三个字，又几乎要背气，以为他要说“白岩松的亲戚”之类，银子又白花花地在我脑中闪，但那个“……的岩”让我恢复了正常。 哦，你叫恒岩。我吁了口气。他赶紧说，是héng不是hóng哦！看你天才表哥的字，没几个能咬准。 我一口可乐喷出，他招架不住，已沾染了我不少的气息。 红岩！哈哈……嗬嗬……我笑起来。十几天来的“形象”在“红岩”面前毁于一旦。我也再顾不得什么“淑女”形象，因为太淑了会变成太俗的。老师也笑，说：洪大羽你的名字也怪呀。他说到这，我更大笑，这半个月来冤枉了我的名字了，我叫天羽，天才表哥给我报名时狂草差点就写成了“大朋”。这个红岩，十几天来就知扯着嗓子喊我“大羽”，也不看看我天生丽质的青少女模样。我递给他我的学生证：哪，自己看。 他微皱着眉头怪笑：洪天羽啊，嘿，对不起了竟看成大羽。他抬头安静地看着我。我笑得不过瘾，但被他这样静静地看，便舒口气停住笑了。 他再次说：对不起哟，竟看错了。 哎！干嘛变得那么客气。我喝口可乐接着说：没什么没什么，我哥不是叫你红岩么，嗬嗬。 拍拍肚皮，我感到前所未有的快意，没想到在这花白银买稀粥的地方能吃饱，这可要靠我天才了。老师的薪水应该还多着，敲一笔也无所谓啦。 走出肯德基时，老师还是静静地看我，我忽然觉得全身很烫。不知是否因为刚从冷气室里走出来，不能立刻适应外边的炎夏空气。 老师。我叫他，但目光却放在街边商店的玻璃橱。 嗯？他轻轻地应一声。 明天还上课吗？我问。 上，为什么不上呢？明天又不是星期日。老师双手插在衣兜里，低着头走路，好像在想什么重要的事，又好像是个沉默的小孩。 可是……没什么了，明天上课算了。我站在候车亭下不走了。老师疑惑地问：有什么事吗？我们不是说好随时可以放假的么？ 我拦了公车，回头说：没事，今天谢谢你。明天见。上了车，看见老师微笑着挥手，忽然记起刚才五元一支的雪糕，嗯，美味极了！ 第二天上课迟到了。走到电脑室门口不远处时，看见老师站在门口望着我。于是我快步上前，不料站在他面前时被他用中指弹了一记，他说：天羽，我以为你不来上课了呢！他的眼睛笑得快眯成缝，样子可爱得像中午洗了澡站在阳光下。而我摸了摸被弹疼了的额头，嘴角微微地笑。听了那么久的“大羽”，突然听他叫我“天羽”，竟像往日发表了文章而且是拿到了稿费那样高兴。 课程已经学完了，但是课程表上的格子还没划完。老师微笑着陪我上QQ，做精致的文件，印很漂亮的图画，我怀疑当格子划完时，上QQ和印图画的钱已顶过了学费。但是老师是微笑着的，我也微笑着。 我在QQ上发生日烛光给所有网友时，老师猛地在那边机子上站起，惊喜地说：天羽，你今天生日啊？ 整个机室的人抬头望向我俩，然后是细碎的笑。我惊讶地望着QQ上晃动着和不晃动的头像，不知老师竟一直藏在他们之中。我又抬头望一下站起来的老师，觉得有点透不过气。 我冲他点头，他欢喜地坐下。 点了晃动着的头像，一个一个解剖，看看老师藏在哪里。我给他们发了同一个消息，看看在哪个之后，有人会又站起来对我说话。 我说：今天请我吃晚餐。发给“一江寒雪”后，老师又站起，说：那么现在就下课吧！ 我笑了。迅速发了一句过去：可是我约了男友哟，你要来的话，也别忘了带个女友来。然后我看见老师在抓头发。裴勇俊的头发。哎，我的天！竟又糟蹋！ 晚上约在“楚留香”。走过澳门街时，我看见了一幅让我震惊的婚纱照。新娘子很漂亮，婚纱很漂亮，柔光调得很恰当……但这些不是让我震惊的因素。让我呆立了几分钟的是：新娘子背后的新郎，有着裴勇俊的头发，有着让我拿利市般的温暖如春的微笑，有着和老师一模一样的鼻子嘴巴眼睛眉毛……我只觉得身体的某部分在慢慢下沉，沉得举起的脚步也没有办法再迈开一点。 我没有赴约。 半夜在QQ上碰见“一江寒雪”。
一江寒雪：[ 我一个人等了好久，给你发信息你也没复，打你手机也没人接。你参加大party吗？忙得连手机也没空接啊？] 前世今生：[ 是。参加别人的婚礼了。] 一江寒雪：[ 哦？今天有人结婚哪？^o^你是不是去拿利市了？] 前世今生：[ 好沉。] 一江寒雪：[ 哗！看你乐的！可是你也不该把我晾在这里两三个小时啊！] 前世今生：[ 黑夜也叫晾啊？不过我有叫你带女友，你该不寂寞。] 一江寒雪：[ ……你真是个十足坏的小丫头。因为我知你没男友，撒什么谎！？] 前世今生：[ 我没撒谎，只是被骗。……也不问问谁结婚了？] 一江寒雪：[ 谁？] 前世今生：[ 他和她的结婚照放在澳门街婚纱店门口，好大的一幅。粉蓝色背景的。] “一江寒雪”停了好久，没有回复。 前世今生：[ 有见过？] 一江寒雪：[ 那不是结婚照，是订婚照。]
好狠的一句！我伏在电脑前发呆。今天我生日，我拒绝泪水。我关了机，拆了手机卡，倒在床上睡觉。 睡醒之后就忘了。 将表哥送我的流氓兔塞到行李箱，便打道回家了。破天荒地给老表留下许多礼物，估计他会心跳加速地唱“哈利路亚”。但我有一条件，那便是不让恒岩知道我的地址和联系方式哪怕是任何一点一滴的消息。 回到家便看见姐站在阳台上哼歌，舒畅得像五月的河。 晚上姐告诉我石没再找她，所以她轻松了不少。问她有没有分手，她欢快地说，还没牵呢，怎么会叫分？不过没牵没分更好是不是？我点头，然后就扑到她肩上流泪。 “ 一江寒雪”已经被我拉入了黑名单，因为我不想一上线就看见他晃动的微笑头像。为安全起见，我换了新的QQ，将许久的好友都枪掉了。
疏狂： [ Nettle你好，你的名字是什么意思？] Nettle：[ 你不会查？] 疏狂： [ 是“荨麻”。可是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名这个名字。] Nettle：[ 一种草本植物，茎叶有细毛，人的皮肤碰触时会引起刺痛。如果不能下决心，是碰不得的。] 疏狂： [ 根茎纤维可制衣料。如果采到了，便能温暖。可是我曾错过了。]
我看着屏幕上的字，有一丝悸动。
疏狂： [ 你是前世今生吗？] 我呆了许久。 Nettle：[ 什么前世今生？你烧了？] 疏狂： [ 对不起，我找了许久，以为你是。我想对她说声对不起。我很挂念她。] Nettle：[ 你做错什么了？] 疏狂： [ 我没有解释清楚。算了，你也不知内情。我要继续寻找。886 ] Nettle：[ 祝你好运。88 ]
随即关机。我仰面躺倒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我记得蓝原说过：“太多的解释只会增加伤害，太深的忏悔只会带来无奈。”
一年后，我在广州市工作。 我结识了一个人，他叫恒岸。一个和老师一模一样的人。他挽着他美丽的妻（那个照片上的漂亮新娘），微笑地打趣我说：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一个好男友？我的双胞胎弟弟恒岩，应该和你性格相同，志趣相投……
作者：洪天丽 完稿日期：2004年3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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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1-28 20:09: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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