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十一）

戴镜兵

“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本应是人生最为得意的事。但是，当宾客散去，红烛燃尽时，黑夜中，却有一个人久久不能入睡。丘嘉惠的心在滴血！

今晚的婚宴可以说够排场、也够热闹！但是，嘉惠的娘家仅仅来了她的两个妹妹，本来在婚宴中安排的好几个仪式都没办法举行。因为嘉惠父母没到场，为了照顾嘉惠的自尊，陈秀英让司仪取消了有关父母出场的环节。秀英的安排让嘉惠很感激。

在这夜深人静时，辗转反侧的嘉惠又一次想到了苦命的妈妈，眼泪夺眶而出，好久都故意去忘却的人，今晚又让她揪心。

丘嘉惠清楚地记得，六年前的春节过后不久，父亲因在外打牌输钱，回家后喝得酩酊大醉，大发酒疯，把在外赌博输钱的怨气通通往母亲身上洒。先摔盘碗，后掀桌，然后抓着母亲的头发往墙上撞。母亲发出沙哑哀求的哭泣声也没有得到父亲的松手。嘉惠与妹妹嘉丽在一旁看到母亲被父亲打得如此悲惨，双双跪下为母亲求情，父亲才松手。父亲抓起一件衣服头也不回，又出门赌钱去了。嘉惠与妈妈、妹妹抱成一团，哭得两眼发肿。那一夜，母亲离开了这个家，从此，杳无音信。
“妈妈，你究竟在哪里？”黑夜中，嘉惠在心中呼唤着妈妈。

嘉惠的哭泣声惊醒了娘锡，娘锡立刻翻身起床，点亮了点。他看到嘉惠那伤心的样子，知道嘉惠又想妈妈了。娘锡与嘉惠的几年相恋中，已经知道了嘉惠家中的一切情况，更了解她父亲的品质。今早接新娘，娘锡叫嫂子千万不要跟嘉惠的父亲计较，只要能让嘉惠顺利出门就好，其他的事能忍则忍。秀英也不是省油灯，她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工作，连姚家村书记也动员上了。还好，丘朋并没有发疯，只是让两个女儿送姐姐出嫁，其他所有的亲人他都不通知，他自己也拒绝参加嘉惠的婚礼。照他的说法，他是在卖一条“牛”，不是嫁女。不可理喻的父亲，让嘉惠的少女年代留下了刻骨铭心的痛。娘锡重新上床，紧紧抱着嘉惠，不断地安慰她。
本来是无限快乐的新婚之夜，嘉惠却快乐不起来。然而，让她欣慰的是，她遇到了真心爱她、疼她的人。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困难，姚娘锡始终如一地关爱着她。她从妈妈离家后，就承担了这个家的大部分家务，她那年才十六岁，别人的女孩还在上学，她却成了家庭主妇。偶遇娘锡才让她的生命有一点热气。
四年前，那是一个蒙蒙细雨的季节，娘锡从山上植树回家。刚到山下，看到一位姑娘蹲在路边，身边放着一蓝野菜，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娘锡快步走上去，问姑娘怎么了。原来这位姑娘因脚崴了，走不了路，正不知如何是好。娘锡问明姑娘情况后，放下手上的锄头，到山旁找了一根木棒让姑娘当拐杖，亲自把姑娘扶了起来。但姑娘用木棒也根本走不了，怎么办？娘锡想背姑娘回家，但他实在开不了口。他正在犹豫之际，姑娘却开口请他背了。以是，娘锡蹲下身体，背着嘉惠走在路上。开始时，娘锡的脸一阵阵地红，走了段时间，慢慢就好。于是两个青年人就聊上了。从此以后，嘉惠经常在山下一边采野菜一边等娘锡。
慢慢地，两人相爱的故事传开了。嘉惠的父亲知道后，想让娘锡做上门女婿，娘锡的兄弟不肯，同时嘉惠也一万个不愿意呆在父亲的身边。那没有亲情的父亲让她常常夜半惊醒，特别是母亲被打的一幕让她不寒而栗。

夜，悄悄过去，新的一天又将到来！

春的到来，给大地又换上了绿衣裳，从表到内都焕然一新。远处的群山连绵起伏，变得苍绿了。近处的山坡上，小草也悄悄钻出地面。它们嫩嫩的茎，绿油油的，肥胖的小叶儿像一个刚睡醒的胖娃娃。这一片，那一簌，给陡峻的山坡点缀上新的绿意

一切都给人全新的感觉，不但城镇的上空被港台恋曲声霸占了，乡间到处也是“昨日君再来”，中山装被看成了老土，牛仔装成了流行款。潮流掀开了年轻人的想象，跟风成了当下的流行病。无论城镇还是乡村，人人都往外跑。不但是农民，就是学校的老师、村中的干部，放弃原有的岗位，前往深圳“热土”淘金的大有人在。这也难怪，过年时，那一个从深圳回来的，都打扮时髦。什么录音机，录像机，黑白电视机震撼着人们的神经。你能去，我也能去，何况我还不比你输。于是，刚刚过完春节，涌现出了一群群前往深圳淘金的浪潮。

姚娘锡与丘嘉惠虽然结婚不久，但是，他们再也在乡间呆不住了。高山挡住了他们的视线，有限的资源实现不了他们的梦想。一群群人的涌动也掀起了他们年轻的冲动！于是，春节刚过，娘锡就四处找人找门路，因为，家中有兄嫂撑着，他就算在外闯不成功也没关系，更重要的是嫂子陈秀英也支持他们先出去看看。
姚村的姚小平是前几年就到深圳去的“先驱者”，春节回乡过节，羡慕了多少人！姚村的支部书记的门前都没有他家门前的单车多，什么同学、同事、亲朋好友来了一拔又一拔。据说，姚小平的舅舅是深圳那边的一个什么部门的领导，姚小平就在他舅舅所在的部门干事。姚小平回乡过年给姚村所有六十岁以上的老人一个“利是”。出手大方的“深圳客”姚小平一时之间成了姚村的明星。想去深圳淘金的有志青年纷纷上门拉关系。

姚娘锡也是想通过姚小平的关系前往深圳淘金的人之一。姚小平跟姚娘锡不但是同村小伙伴，还是小学时的同桌好友。娘锡前几年曾经想过去深圳找姚小平，但是，因为丘嘉惠的原因迟迟都没有成行。如今可好了，姚娘锡与丘嘉惠可以一同前往深圳找工作了。所以，今晚，娘锡来到了姚小平的家。
姚小平见到娘锡的到来，非常热情。马上泡茶拿烟，问长问短。

“娘锡，恭喜了！没办法回来参加你们的婚礼，实在是抽不开身”。姚小平说。

“理解，你一个大忙人”，娘锡说。

“春节后有什么打算吗”？姚小平问娘锡。

“今天来找你，就是想让你帮我们在深圳那边找份工作，你也知道，家里确实没什么门路”。娘锡说。

“小意思，你只要愿意，先到我的公司上班”。姚小平爽快地回答。

人生，机遇重要，平台更重要！为我们提供奋斗平台的人就是恩人！在这个平台上，姚娘锡演泽了他人生的一段辉煌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