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品清湖第三期】陆丰皮影：灯影交辉 潮韵悠扬（民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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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丰皮影：灯影交辉 潮韵悠扬

林木添

陆丰皮影戏和正字戏、甲子英歌舞以及大安滚地金龙一样，是陆丰赫赫有名的文化名片。近些年来，陆丰皮影戏的身影越发频繁出现在各种场合，发展势头风生水起，不仅进校园、进乡村义演，而且参加国内国际的各类比赛，甚至走出国门交流演出……灯影交辉处，潮韵更悠扬，酣畅地展现陆丰传统艺术的独特魅力。

最让我欣喜的是，陆丰皮影戏这种已经流传了八百多年的民间艺术形式，没有在历史的洪流中日渐式微，而是得到了传承、保护和创新。2006年入选了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2011年又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公布列入世界人类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成为汕尾市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被评为“世遗”的项目。

还记得，童年时祖辈父辈曾经向我介绍过陆丰皮影戏的情形。记忆中，祖父关于陆丰皮影戏描述得最多的是：皮猴倒退行。祖父说，最古老的陆丰皮影是没有声音的，影身独脚独手，只有一支竹扦连缀在胸前，不会转身，要倒退着走，或者一跳一跳地直着前行。影身大多数用牛皮雕制，但也有一些简单的道具或极不重要的配角用厚纸片雕镂。人物形象通常是侧面的。也就是说，观众只能看到皮影的半边脸。而生角、旦角、文臣、武将，基本上都是浓眉大眼的形象。这些就是我对皮影戏最初的印象。虽然零星，但却难忘。

祖父见过水平最高、技艺最全的“独角影”：皮影艺人一人独挑整本皮影戏，表演时双手操纵影像，两脚敲锣打鼓。当影身暂时靠放在木框上时，双手就腾出来拉弦伴奏，口里有节奏地进行着说唱。祖父说，有一次，演出到最热场的时候，有观众撕破了棚窗纸，一探究竟——但看到的竟然是，后棚只有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艺人边作边唱——光影之下，老人略显寂寞孤独，倒也淡定从容。

父亲也曾现场观看过皮影戏。父亲记忆中的皮影，戏台是用竹木临时搭建起来的，帘框由竹子或者杉木做成，中间糊着白纸或者罩着白布，像一张大白板悬在空中。有时候，艺人会提前布置一些景物，比如山石、花草、寺庙、树木、城墙，等等。台前上方往往会张挂横幅，不是写戏班名号，就是写演出剧目。待暮色四合，皮影艺人躲在帘框后面，点燃油灯或者汽灯，然后熟练地操纵影人，把影子映照在雪白雪白的幕布上，唱词悠扬响起，人物依次登场……晚风把唱念声吹送得渺远渺远，台前观众越围越多。

没有成熟的通讯技术，网络媒体并不发达的时代，观看戏金便宜、行头简单的皮影戏便成了乡亲们日常生活中最好的文化娱乐，肩着“一担挑”便可走村串巷的皮影戏艺人，走到哪里就给哪里的百姓带来了快乐与幸福。在那个文娱生活相对贫乏的时代里，最温馨的文艺场面应该是这样的吧——繁星如水的夏夜，或者凉风拂面的秋夜，艺人盘腿席地而坐，操纵耍弄，文武场面，唱念交错，伴奏帮腔，扦转影移……场上人头攒动，偶尔欢笑雀起，偶尔掌声雷动。

后来，我也有了亲眼观看皮影的机会。但令我意外的是，祖父和父亲对陆丰皮影的描述，与我亲眼所见的却大不相同——呈现在我眼前的皮影戏是多么的活色生香啊！它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独特而迷人的魅力：优美的唱词，音韵悠扬；美轮美奂的布景，让人如临其境；栩栩如生的正面影身，活泼丰满，让人真心喜欢。

还记得2016年6月15日，陆丰皮影戏长剧《嫦娥奔月》在汕尾市马思聪艺术中心首演，我带领一家人到现场观赏的情形。在座无虚席的演播厅，陆丰皮影人生动地演绎表现嫦娥和后羿为国为民的大无畏精神和凄美感人的爱情故事。这部皮影长剧配唱以陆丰传统正字戏曲牌为主，融合了渔歌和民间小调，哀怨凄美，余音袅袅。人物造型设计更是别出心裁地融入陆丰皮影戏独有的正面影身和七分影身，又配上特有的水袖表演，潮韵十足，精彩迭现。让人叹为观止。我第一次感受到陆丰皮影团队创作皮影长剧的良好实力。我当时甚至有了预感，也许在不久的将来，陆丰皮影还会再出长剧作品吧。

果然，三个月后，陆丰皮影又一部长剧赫然问世——时长约63分钟的《哪吒闹海》在陆丰皮影中心剧院隆重举行首演。演出中，以陆丰皮影正面影身形象出现的小哪吒，在盛开的莲花中尽情舞蹈，天真烂漫的形象，惹人喜爱；正面影身的青蛙跳着舞，吹着大唢呐，滑稽诙谐……让观众连连喝彩，小朋友们更是欢呼雀跃。我听见有人称赞：正面影身的表现效果就是好，陆丰皮影果然与众不同！然而，我的妻子更喜欢它的唱腔，禁不住跟着哼了一段——“杀了孽龙晴了天，青山碧海尽欢颜，抑强除暴为黎庶，千古齐颂好儿郎……”小哪吒不畏强权的形象更显丰满。我夸她“识货”，因为这部长剧的唱腔正是融合了地方小调编配，自成一格，音韵悠扬优美。

然而，陆丰皮影戏也并非一直辉煌灿烂，它也曾经面临着歇演的危机。但神奇而幸运的是，时至今日，陆丰皮影戏却仍然得以活态地保存和传承，甚至有了一些独到的创新。独此一家、别无分号的皮影戏正面影身，就是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皮影戏导演彭美英老师对陆丰皮影戏的一项重大创新。

有资料记载，在导演皮影戏时，彭美英考虑到陆丰皮影的影身只能跳着直走、倒退，没办法完成转身或者下蹲等动作，完成高难度的舞蹈动作更是无从说起，实在满足不了新时代观众的审美需求。她便大胆构思，精心设计，屡易其稿，终于设计出形象生动的正面影身。同时她还针对影身全身没有关节，以及从头到脚不能弯曲的局限进行改革，创造性地使影身关节活动自如——眼睛会眨，脖子能弯，会劈叉，还会立鸡独立，蹲跑跳转，各种动作几乎样样皆可，而且潇洒自如。此外，精通正字戏表演艺术的彭美英又匠心独运，用戏曲表演的步法、手法、水袖、刀枪把子等表演程式来充实皮影表演技巧，并指导皮影演员准确把握角色的性格，并指导运用科学的发声方法，提高唱念水平，弥补皮影缺少面部表情变化的不足，通过唱念表现人物的内心情感，丰富人物的思想性格。令陆丰皮影戏表演艺术实现了高质量的飞跃，越发散发出迷人的艺术魅力。

这些年，在迎仙桥头百姓周周乐舞台，在南塘华山文化广场，在甲子东方村、甲东奎湖村，在六驿学校，在华美学校……总有陆丰皮影戏的倩影。我已经记不清，多少次赶到演出现场欣赏皮影戏了。但我知道，这些年我几乎将陆丰皮影戏的传统剧目看了个遍。那独特的艺术风格，让我念念不忘。那悠扬优美，潮韵十足的唱腔，总萦绕耳畔。也许，这是上天对我的特别恩赐，用以弥补童年没看过皮影的遗憾。惟愿多年以后，在大街小巷，在大厅小院，灯影交辉处，依然响亮着陆丰皮影戏亲切而优美的潮韵唱腔，依然律动着陆丰皮影戏造型独特、丰满生动的正面影身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