蜈蚣咀山下的英雄父子

戴镜兵

1927年11月21日，海丰工农兵代表大会闭幕式上，来自梅陇的农民代表莫捷流，阔步走上讲台，用宏响的声音对台下说:“开会至今，彭湃和许多同志和我们说了很多紧要的话，我们要将各同志的佳言纳入耳朵，回家后把这些话转告其余同志”。

莫捷流，梅陇蜈蚣咀村，从小习武，使得一手好刀法。他身材魁梧，性格豪爽，好打不平。自从梅陇兴起农民运动后，他积极参加，成为蜈蚣咀村莫姓的代表人物。

梅陇莫姓人氏自明朝洪武三年在蜈蚣咀村建基以来，已达六百多年，为防海盗抢劫村庄，村民在农闲之时，不但习文还习武。特别是清末以来，习武之人更多。

1925年春，广州国民革命军第一次东征海陆丰取得胜利后，梅陇许多村庄组建了农民自卫军，莫捷流成为了蜈蚣咀村农民自卫军队长。由于蜈蚣咀村人口达六百多，男性大多会武功，蜈蚣咀村农民自卫军不但人数多，而且战斗力强。

1927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15日，广州李济琛公开捕杀共产党人。敢为人先的海陆丰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彭湃同志的领导下，面对国民党反动派的白色恐怖，分别在5月、9月、11月举行了三次武装起义。第三次武装起义胜利后，彭湃同志根据党的指示，在海陆丰筹建苏维埃政府。莫捷流带领着蜈蚣咀村的农军，参加了多次对敌战斗，每次战斗，他总是冲锋在前，英勇杀敌，不怕牺牲。他那炉火纯青的刀法，杀得敌人闻风丧胆，至今，民间还流传着“莫捷流杀敌留头（不砍下敌人头颅的意思）”的说法。

1927年11月18日至21日，海丰县工农兵代表大会在海城红场隆重召开，莫捷流以农民代表的身份参加了大会，并在大会上发言。这次大会让他终生难忘，同时也让他成了敌人的眼中钉。

1928年2月下旬，国民党反动派重兵进犯海陆丰，3月1日，海丰县城落入敌手，海丰苏维埃政府撤退到山区，领导全县人民进行反“围剿”斗争。2日，敌人南犯汕尾，莫捷流率领本村赤卫队员，在林军杰的领导下，配合红四师在琉璃径岭阻击敌人。3日和和20日两次参加反攻汕尾的战斗，均因敌人过于强大，无法取胜，只得退入赤坑、田墘一带山地坚持战斗。

5月3日，莫捷流再次率领本村赤卫队，配合红二、四师反攻海丰县城。莫捷流一马当先，按战前布置的任务，很快就进入了县城，找到了关押革命同志的监狱，他挥动手中大刀，砍下生锈的铁锁，与同志们一起救出一百多位战友。

由于红二师和公平片赤卫队未能按时到达指定位置，红四师和梅陇、附城片赤卫队承受的战斗压力比战前预计明显加大。敌人发现监狱被劫，组织火力反攻，莫捷流为了掩护战友们安全撤退，使出了浑身解数，他打完了子弹，拨出大刀，准备与敌人一决胜负。然而，敌人并不追击，隔着不到百米，用机枪疯狂向我军射击。莫捷流腿部连中几枪，血流不止，倒在地上，被战友们及时抬离战场。

5月3日反攻海丰县城失利后，敌人加紧围剿农村根据地，所到革命村庄，除了捕杀赤卫队家属、农会干部外，就是放火烧毁革命人士的房屋。6月的一天上午，在家疗伤的莫捷流接到敌人围乡的消息后，连忙与家乡父老撤到杨柳埔。敌人进村后抓不到人，把莫捷流家的一座“三间过两伸手”的民房烧毁。

失去了家园的莫捷流一家，在杨柳埔搭茅寮居住。

1930年春，莫捷流旧伤复发，引起并发症而得不到及时的治疗，健壮的身躯很快就垮了。6月的一天夜里，雷电交加，茅寮中，病床前，莫捷流用干枯的大手握着儿子莫钗的手说:“你已经长大了，离开家乡，去当兵，当共产党的兵!”年仅17岁的莫钗含泪对父亲坚定地点了点头。当晚，莫捷流与世长辞，丢下了两个尚未成人的儿子与爱妻。

莫钗，出生于1913年，他不似父亲魁梧，却更像母亲的精灵。

安葬好父亲后，莫钗擦干眼泪，安慰母亲带好弟弟，他去找共产党的队伍，他要当兵，他要报仇。

莫钗在离开家乡之前，回到蜈蚣咀村，这里是他的根，不但留下了他童年欢乐的足迹，还供奉着莫姓的列祖列宗，他深深知道，此一去，不知何日是归期。他步入莫姓祖祠，怀着虔诚之心，双掌合十，向祖先们告别。

当莫钗准备离开蜈蚣咀村时，迎面遇到了莫念悦，此小子虽说年龄不大，却是村中出了名的机灵鬼。前几年，莫钗经常带着比他小几岁的小念悦一起执行值勤巡逻的工作，今天见到小念悦，喜从心来，顺口就告诉他自已准备去参加红军的事，还问小念悦要不要去当红军，小念悦脱口就说:“我不当红军，怎么替潭佛大哥报仇？”于是，莫钗带着小念悦，走向海丰北部山区黄羌，在红军宿营地罗輋屯找到了革命队伍。

莫钗虽然只有十七岁，但是个子高大，人又精灵，入伍不久就被红二师留下来的战士麦胜标相中，从此跟随他学吹军号。

不出几个月时间，莫钗的军号吹得有模有样，每当我军向敌人发起冲锋之时，莫钗就会吹响嘹亮的军号，战士们在军号声中，斗志昂扬，一个个如下山猛虎，给敌人致命打击。

1932年春夏，敌人除了加紧进攻大南山革命根据地外，同时对海陆惠紫根据地发起了强大的攻势。敌人这次除军事进攻外，还采取了焦土政策，把苏区的房屋烧光，把群众驱赶到平原，强迫各地成立联团，修筑炮楼;实行保甲制，登记户口;封锁苏区，断绝物资供应，等等。在敌人残酷的进攻下，苏区大受摧残，区域日益缩小，军队供给日益困难。为了突破敌人的封锁，彭桂团长依靠群众力量，千方百计打击敌人。7月的一天，莫钗所在连队在赤石大安峒与敌人的一个营狭路相逢，双方发生了激烈的枪战。战斗从中午十二点持续到下午二点，我方战士大部分壮烈牺牲，莫钗牺牲时双手紧紧握着冲锋号，倒在了被战火烧焦了的士地上。

解放后，莫钗被评为了"革命烈士"，他生前用过的军号至今阵列在红宫纪念馆中。

蜈蚣咀山下的莫氏父子，为了民族的复兴，紧跟中国共产党，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他们的英雄事迹将与日月同辉，永远激励着后来人!

(口述人:叶菊花，文字整理:戴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