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峰英雄陈业卢

戴镜兵

1928年3月2日凌晨，琉璃径岭(海丰县城通往汕尾途中的一座山岭)上，一千多工农革命军团队和赤卫队员埋伏在此。所有参战人员以连为单位，在各自位置上隐蔽着，等待着上级的战斗命令。

前天，国民党李振球和陈耀寰不但攻下了平东，而且拿下了公平墟。昨天，红二师在公平区赤卫队的配合下，对公平墟展开了反攻，但是，不敌李振球部。打退了红二师和公平区赤卫队的反攻后，李振球更是目中无人，凭借装备精良的正规军，一举打进了海丰县城。

东江特委委员、县委常委黄娘恩是这次伏击战的最高领导人。临时指挥所设在山岭顶上，可以俯视山下的一举一动。黄娘恩正在焦急地等待着一个人，不时往山下张望。

“报告，陈业卢前来领令”。

“快来，小陈，你前天在平东阻击战中与李振球交过锋，你告诉我，敌人实力如何？我们今天的伏击战有几成胜算？”黄娘恩双眼注视着陈业卢。

陈业卢(1904一1928)，海丰县梅陇三区东港美村人，出身贫穷家庭，父亲在青草一间药店打工。自小聪明伶俐的他，在村中上完私塾后，与同村伙伴陈伯虎、陈努、陈鹃魂、陈英贤等人一起考入了梅高小学就读。在学校学习期间，陈业卢受三区农会长陈朝陛和进步教师彭元章等人的影响，思想进步，为人正直，学习刻苦，成绩优异。

1924年，陈业卢梅高毕业后，因家庭经济不充许，无法进一步深造，只好回家务工。好学的陈业卢，白天工作，晚上不是习文就是练武，由于他天资聪慧，领悟性强，学文难不倒他，练武也是一块好材料。村中武馆中的师父经常对人说:“业卢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1925年春，国民革命军东征海陆丰取得胜利，恢复海陆丰农民运动，梅峰平原各乡村的农民运动如火如荼。陈业卢与陈努、陈伯虎、陈鹃魂、陈英贤等人积极参与农运，协助农会开展各项活动。

1926年，经彭元章等人的推荐，陈业卢投考海丰农军训练班并以优异的成绩被录取。在海丰农军训练班学习期间，因业卢不但有文化功底，而且武功也有一定的基础，所以无论是理论课程还是实际操练，业卢的学习成绩都是"优等"。不久，小队长彭桂发现了陈业卢的过人之处，开始让他帮忙处理班务，作为重点培养对象。聪明的陈业卢在帮忙老师处理班务的过程中，结交了一班志同道合的好同学，他们在课余时间，聊得最多的就是心中的偶像一一彭湃。同年冬，陈业卢加入了共青团。
1927年春，陈业卢在县农军训练班结业后，留在县农民自卫军中服役，同时加入了中国共产党，并被任命为班长，不久升为排长。同年4月12日，蒋介石在上海发动了反革命政变，15日，广州国民党政府紧跟蒋的步伐，准备对海陆丰实行“清党”。敢为人先的海陆丰人民，在白色恐怖下，并没有被吓倒，他们在中国共产党和彭湃同志的领导下，先后发动了三次武装起义。陈业卢所在的县农民自卫军，其实是我党掌握的一支武装部队，武装起义他们首当其冲。陈业卢在每一次武装起义中，总是身先士卒，冲锋在前，充分展现了一位共产党人的担当。同年11月18日至21日，海丰县城召开了第一届工农兵代表大会，陈业卢与战友们肩负着海丰县城的保卫工作。为了县城的平安，为了大会的顺利进展，四天四夜，陈业卢一点都不敢松懈。当大会胜利结束后，回到驻地的陈业卢倒头便睡，一直睡了两天两夜，才醒了过来。

1928年1月，陈业卢被任命为工农革命军海丰县团队连党代表，从此以后，他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为了尽快适应工作，陈业卢除了认真学习外，还经常向老同志们请教。业卢平时最喜欢读的就是《孙孑兵法》，为了弄懂兵书中的战例，他常常找有共同爱好的同志一起搞沙盘推演，直到完全领悟了其中的道理为止。

2月26日，余汉谋率三个团的兵力，在海陆丰保安团和陆丰地方反动武装的配合下，侵入陆丰西北，进占河田圩、水唇约。当地赤卫队和农民奋勇抵抗，激战五、六小时，伤亡惨重，不得不撤退。28日，大安也被国民党军队攻占。余汉谋攻下大安后，即留张瑞贵补充团驻河口、大安、河田等地，29日，自率香翰屏的二十二团趋陆丰县城，令李振球的三十一团和陈耀寰保安队，西过海丰趋公平。当李振球和陈耀寰兵至公平平东(现平东镇)时，海丰派出工农革命军连队和赤卫队进行阻击，但是，敌人人多势众，装备精良，我军不但人数少，武器更是落后，阻击失败，敌人直下公平圩。

3月1日，红二师部分官兵和公平区赤卫队发起了反攻公平墟的战斗，但是，战斗依然失败。接着李振球留一营在公平墟驻守，自带二个营直指海丰县城。县工农革命军独立营闻国民党军陷公平，开上公平作战，至台冲同国民党遭遇，我军不敌撤退。李振球和陈耀寰长驱进县城。

海丰县城陷落后，敌人下一个目标必定是汕尾。面对强大的敌人，如何才能取得胜利呢？负责汕尾保卫战的黄娘恩连夜发动了红四师部分官兵、工农革命军团队和附近赤卫队共一千多人，准备在海丰县城通往汕尾大道途中的琉璃径岭打敌人一个伏击。

然而，敌人势而破竹的攻势，能否打好这一仗，黄娘恩心里没底。他很想听听眼前的这位连党代表的意见。

陈业卢在参与平东阻击战中，已经了解了敌人的实力，他听到领导发问，不敢大意，清了清嗓音说:"这次伏击战，我们的人数占优势，但是，敌人的武器精良，如果要取得胜利，必须以已之长击敌之短，我军士气高涨，只要以最快的速度贴近敌人，与敌展开肉搏，那么，我军胜算在握。"

黄娘恩听了点点头，接着问业卢:“如何才能最快速度贴近敌人？”

“敌人离我们百米远才发起攻击，只要敌人队形一乱，我们马上发起冲锋。”业卢说。

“谁为先锋？”黄娘恩再问业卢。

“我们连队为先锋。”业卢马上接口。

黄娘恩与陈业卢虽说是上下级关系，私底下，他们是要好的朋友。黄娘恩深知指挥作战，业卢比自己强，所以，关键时刻，他自然就想到了业卢。

娘恩双眼注视着业卢，缓缓地说:“你带领连队当先锋我同意，不过，你要好好给我活着回来。”

业卢一本正经地向黄娘恩敬了个标准的军礼，大声回答:“一定活着回来!”

目送业卢远去，黄娘恩又陆续叫了几位指战员到指挥部来，一一交代完毕后，东方已露出了鱼肚白。

山下赤卫队员挑来了早餐，然后逐一分发给每个战士，战士们蹲在各自的岗位上，一手拿武器，一手拿着早点往嘴里塞。

太阳渐渐升起，远方哨兵传来消息，敌人一个营离开海丰县城，正向汕尾方向开来。

埋伏在琉璃径岭上的指战员们，全神贯注，眼睛死死盯着岭下的公路。

陈业卢一手握枪，一手握刀，他压低嗓音对身后的战友说:“红四师战士枪声一响，敌人必定慌乱，你们跟我一起以最快速度贴近敌人，用大刀恨恨地杀!”

战友们望着业卢，坚定地点了点头。

敌人的脚步声由远而近，一千米、五百米、二百米。

“怦，怦怦”!黄娘恩向空中连开三枪，枪声在琉璃径岭上空回响，接着，山岭上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一路所向披靡的李振球部，大摇大摆地向汕尾方向而来，突然遭到袭击，一下子乱了阵容，几百人在窄小的空间胡乱冲撞。

陈业卢看到时机已到，马上向战友们大声喊道:“同志们，跟我上，冲啊!”

担负先锋队的战士们如猛虎下山，向敌人挥起手中的大刀，杀向敌群。

敌人毕竟是受过正规训练的部队，在指挥官的呵斥下，短暂骚乱后，恢复了镇定。面对从山上冲下来的先锋队，纷纷向他们扣动了板机，一个个战士倒在了冲锋的路上。陈业卢一边冲锋一边挥枪射击敌人。眼看业卢与身后几位战友就要贴近敌人了，敌人的机枪击中了业卢的大腿，他想站起来继续前进，无奈敌人不给他机会，如雨点般的孑弹击中了他的胸膛，鲜血似喷泉一样往外射，一位英雄倒在了冲锋路上，血染沙场，年仅24岁。

业卢倒下后，身后的战友也无一幸免，全部牺牲在战场上。

红四师战士及赤卫队员们虽然人多，士气高涨，但是，面对装备精良的敌人，只有挨打的份。为了减少不必要的伤亡，总指挥黄娘恩不得不下令撤出战场，琉璃径岭伏击战以失败告终，敌人于当天占领了汕尾。

（口述人：陈宜权、陈宜付，文字整理：戴镜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