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独自骑着跑车,疾行在绿道上,一切都是静。 村庄灰褐色的屋脊在香蕉叶子顶梢,绿色田畴在无风的上午九点,阳光在静止无言的水面,流水在水浮莲拥挤着变窄的河道,水浮莲串状的紫色花在油绿叶子的拥簇。 一切的生命都在眼光不及之处灵动。阳光在叶子上,微风在水稻绿叶,河水在不止息向海脉脉。 此刻很静很静。轮胎不间断地摩擦着水泥路面,仿佛一群蜜蜂在不停歌唱,嗡嗡嗡嗡地响。 绿道伴着河道向东蜿蜒。河道在转角处,水一霎那跳跃出阳光。河道边上,两只小船支撑一个V字。是水流令它们彼此默然相亲吗?或者在窃窃私语彼此漂泊后相聚的话语无限。只是我听不见。 不远处的河面上,撑起一个硕大的古老鱼罾,四角拉紧,网孔张开无数的眼睛,看流水东流无声。 绿道另一边,是香蕉园。昨日锋利的风,把她的绿叶撕出许多条状叶片,但都紧紧牵系着粗大的主叶脉。一串串肤色葱绿的香蕉,隐约绿叶间。 香蕉园临着绿道的空地上,立起两间瓦片赭红的小屋。门开着,能看到主人客人在茶里悠闲绿色时光。风从东北面吹来,沙沙是香蕉园深秋的声音。 在故乡古榕下,对坐,一壶香茗,住持用山泉泡出。无语,听风在苍翠的叶子流过,在伸向阳光的硕大壮实的枝条间隙流过,仿佛时间早已静止。 故乡的古榕已经三百六十多岁,叶子落了又盛,榕籽落了又生。长长密密的气根飘然间,一位饱经沧桑的长者,在凡人听不见的声音里,絮语春夏秋冬。 古榕边,一座翻修过的古庙。乡村庙宇,不遇初一十五,是檀香里的宁静。若是偶遇有人家为亡故的亲人超度,则木鱼声和僧人的念经声,肃穆里心灵听得清晰的宁静和灵境。 古榕无言,不知道目睹过多少故乡的悲欢离合,也不诉说故乡的田畴已经多少遍绿了又黄黄过又绿。也没有告诉我,牵着孙子的爷爷奶奶在榕树下祈福,祈求“榕树爷爷”保佑孙子健康平安。而孙子后来也变成爷爷,重复着他爷爷奶奶当年一样虔诚的心。 榕树总是以叶绿叶黄作为它的语言。榕树下的时光总是绿色,在东南西北风里,让静坐树下的人,听时间在静止里,闻檀香一样淡香的故乡泥土的气息。 距离故乡不到十里,有座石角头山。多嶙峋的山石而得名。其实就是远远拥抱着我故乡的左边的一条壮硕的臂膀,是从故乡靠着的山绵延而东的山脉伸出的向着南面的不高的山峦。 山麓也有一座古庙。名曰“石角古庙”。供的是“天后圣母”。 ——南方靠海的地方,庙宇多,规模不一定大,历史总是很长。今天看到的很多庙宇,是在历史的风暴里推到了现又重建。 初一十五,或逢一些特别的节日,“石角古庙”香火很盛,四乡八里的善男信女,远在十几公里外县城的虔诚者,云集此间。 若是每年农历四月“圣母”诞辰,锣鼓喧天,云板清脆,丝弦悠扬。来自县城或是临县的戏班,用洛阳古音唱着地方戏。“白字戏”、“西秦腔”,悠扬于“圣母”耳朵,山麓庙宇,也悠扬在山上草木。 不过此时是重阳日下午,冷清是此时的风景。卖香烛的几家小店都关了门。 唯有庙宇里女声的佛曲,在清唱着清静。庙宇前挨着石角头村,但还是很静很静。 无须鞭炮热闹,无须烟火缭绕,只须虔诚蒲团上,双手和十,顶礼膜拜,风在草木之外,佛曲在耳朵之外。 在心间轻轻荡漾的,唯有宁静。如绿道外河水,如古榕下时间。 2011-10-5晚七时许于南海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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