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绿月亮

冬藏

毕业前夕。夕阳西下，弘四和尘尾照旧来到笔架山，泡着功夫茶，闲坐聊天。已经连续几个夜晚，月亮从东边升起来，到了晚上9点的时刻，半空中的月亮，总是与平时不大相同，不黄不红不青不白，就是淡淡的，绿绿的。

实习过后，学校再也没有上什么课，只等待毕业考试了。弘四与尘尾课余的时间也多了。上午去教室复习功课，下午去操场练功习武，吃罢晚饭后，就结伴去笔架山顶。没有炉子，就带两壶开水，一套功夫茶具，在笔架山，泡茶看月亮。

月亮升起来了。月光透过树叶，地面斑斑驳驳，银绿色影子。看着对方，是银绿色的脸孔。弘四比白天更冷峻，尘尾则瘦削，红光褪去，人好像沧桑多了，少些朝气，多些暮气；少些妩媚，多些愁结。

皓月当空，银绿点点。以茶代酒，举杯对饮。萤火虫也发出绿光，随处飘浮。夏虫放歌，此起彼伏。山谷下的蛙声，犹如婴儿合唱团，哀婉凄绝，久听了毛骨悚然。尘尾因悚而颤，因颤而起鸡皮，便向弘四肩膀靠了靠。弘四心有灵犀一点通，伸出右臂，给尘尾力量和温度。慢慢地，热气升腾，尘尾不再起鸡皮，不再颤抖，不再悚然了，坐回到她原来的位置。

绿色的月亮，地面的天籁，与两人世界，构成一幅醉人的初夏图。绿光点点，山色空蒙，人亲缠绵，竟催生出婆娑泪眼。

“时间真快，要毕业了！”尘尾仅仅说了这句话，就哽咽了。弘四忍住泪难开口。执手相看泪眼，无语凝噎。天上虽有一轮绿月亮，可是周遭暮霭沉沉，天空格外奇高，雾霾阴翳。也许是夜色朦胧，也许是泪线遮住视线，虽然近在咫尺，却看不清对方，只听到对方心脏在剧烈跳动，气息把朦胧的脸孔盖住了。四肢僵硬了，索性只听两颗心脏在跳跃，索性只闻彼此的气息，连空气也不要了。终于有一个声音发出来：“是的，还有一个月便毕业考了，考完后，就离开母校了。时间真的过得太快了，岁月不饶人啊。记得入学第一天，看到你穿着白色运动服，轻捷飘然，在操场打起太极拳，浮云流水。我那时是惊诧住了。眼睛凝固不动。转眼，几年就在这样过去了。”

擦去尘尾的泪水，弘四发现，那轮绿月亮在尘尾的瞳孔里，让那双大眼睛闪闪发亮，晶莹剔透，背后藏着一个梦想，一种渴求。那微翘的双唇，隐隐颤抖，梨花带雨的双腮，格外娇艳。忍不住俯下头，那双颤抖的唇迎上去。落下去的时候，却印在饱满的额头上。如果印在唇上，醉人而甜蜜。只是那轮淡淡的绿月亮，突然间隐去了，山谷下的蛙声，突然静寂下来。尘尾幽幽地坐回到她的位置上。

快乐的时间100年都嫌短，更何况只有1个月呢。毕业歌响起了，接着是《送战友》、《明月几时有》、《再见吧，妈妈》、《红尘滚滚》、《把根留住》、《明月千里照相思》……歌声把告别的场面推到高潮：泪水的海洋，凄惨哀绝；生离的情愫，愁云惨淡。多情自古伤离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