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苦短，出名要趁早

冬藏

都说，日落，是人间最大的温柔……可是我却认可李商隐在《登乐游原》的诗句：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特别是那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诗句，如果反复咀嚼，品味其中的意思，使人感觉日暮途穷，夕阳短暂，不可挽留和无可奈何，不免有一种“晚日寒鸦一片愁”的伤感。因此，哪怕是夕阳再美好，也更叫人无心、无意于夕阳了。

好久没有去理发了，后天团队要去揭西-揭阳-潮州学习考察，很在意在别人面前保持良好形象的我，今天中午去沃尔玛超市剪个头发，希望还能够给别人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听说当年洪承焘被俘后，拒绝降清，开始清政府拿他没有办法，但洪有个“细微”动作被清政府发现：洪虽被关在监狱，但爱清洁的习惯在无意中流露出来，他在监狱，还有心思把身上的脏东西拍掉。恰恰这个细节，清政府认定洪还有求生欲望，再经过一番“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心理战，洪最后还是降清。看来，我这么注意形象的人，也许在“大义”面前，可能也会“变节”的。当然，事物也不是绝对的，比如，江姐在临刑前，依然从容不迫，梳妆打扮，保持自己美丽端庄的形象。

还真扯淡，到底想要说什么呢？怎么这么会弄卖关子。还是闲话休提，且说正话。话说我剪完头发后，准备打道回府，却在沃尔玛超市大门口，遇到多年不见的老魏老张夫妇两人。大概有十年没有见面了。老魏满头银发，头发稀疏，满脸皱纹，很瘦，有点像阿累在《一面》一文中所说的“瘦得教人担心”的那种瘦。不过，精神状态还不错。老张虽然没有老魏那么老，但后背有的驼，动作有些迟缓。想想20多年前，经常去他们家喝茶，那时候的他们，意气风发，事业达到顶峰，特别是老张，斗志昂扬，都知天命之年了，居然还不断学习，冲刺新专业，挑战新课题。还讲了什么“有我们这一代人在，国家不会变色，江山一片红”。

仅仅过去20多年，也许对人类进化史来说，弹指一挥间而已，但却让人由意气风发、斗志昂扬走向人老珠黄、颓废麻木。岁月还真如飞刀，“刀刀催人老”。在时间面前，连苍凉激越、慷慨悲壮的曹操也无可奈何发出“譬如朝露，去日苦多”的感叹。是的，人生的岁月好比晨露转瞬即逝，逝去的时光实在太多！

正在哀叹老魏老张垂垂老矣的时候，其实，如果看看自己，起码要小老魏20岁，不也两鬓斑白，连牙齿都掉得差不多了吗？说不定老魏他们牙齿还好好的。突然想起卞之琳的《断章》：“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人在楼上看你。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在哀叹老魏老张老矣，其实再看看自己，老得更快。很多时候，我们只会当“看客”，喜欢指手画脚别人在干事情，却不会“认识自己”，反省自我。所以王阳明说：圣人之心，人人本有；不假于物，多向内求。

美人迟暮英雄老，最是红尘两不堪！更何况自己既非美人，也非英雄。遥想当年学生时代，“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当年万户侯。曾记否，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到如今，“天下红遍，江山靠谁守？业未就，身躯倦，鬓已秋；你我之辈，忍将夙愿，付与东流？”生命如此苦短，恍恍惚惚已过天命之年，再眨眨眼，就要进入耳顺之年。慕然回首，鲜衣怒马少年时、一日看尽长安花的岁月，已经无可复加远去了。所以张爱玲说：出名要趁早。

也许，生长壮老已是生命规律，任何人都无法超越，或许这就是“众生平等”的根本原因吧。过去的就让它们过去吧，一步三叹息也枉然。还是叶帅说得好：“老夫喜作黄昏颂，满目青山夕照明”。80岁的老翁，还是如此达观。所以，在苦短的生命面前，即使垂垂老矣，也要“老马自知夕阳短，不用扬鞭自奋蹄”，也要在身上闪烁着西天晚霞“夕照明”的光彩。

2022年8月11日下午写于汕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