烽火岁月（6）

戴镜兵

烽火岁月（6）

三、纵横湘赣

五月二十八日，我军进抵江西的寻邬城郊，获悉寻邬并无国民党军，也无民团，于是我军就整队进入寻邬城。经十余天的艰苦战斗，至此总算冲破了敌人的重重封锁，摆脱了敌人，安全地到达了江西的寻邬。

寻邬，是江西省最贫瘠的县份，城不高，地不广，街道狭小又不整洁，无高楼大厅，也不见富商巨贾。在寻邬更领略不到一点革命气息，找遍街头巷尾，也不见一点革命文字痕迹，由此可见寻邬是落后而闭塞之地，革命气氛尚未影响到这里来

这时，我们实在太辛苦了，十余日来，既要赶路，又要接二连三与散军作战，大家皆无洗涤，人人身上发臭，一到寻邬城大家就忙着搞卫生。当我找到一间小得可怜的理发店，恰遇见二中队长林军杰同志正在那里理发。我等得不耐烦，他却悠哉悠哉，理完了发还要对着镜子三照四照，说这里剃得不好，那边又刮得不干净，要理发匠重修。我真佩服他的细心与安逸。

我们在寻邬休息了一个星期有多，我清楚记得在寻邬加菜过端午节。在这里休息期间，指挥部曾派员绕道北上武汉报告党中央，并命令我们把雨帽上“海陆丰农民自卫军”的字用墨汁涂去，又改换了新旗帜。新军旗是青天白日红底黄边，与国民党之蓝底青天白日军旗，截然不同。后来有些国民党人说我们在江西假冒清党军，那是无稽之言，我们是堂堂正正的工农革命军。

六月六日，我军离开了寻邬向赣南的信丰县前进。我军经过一星期休整，各皆精神奕奕喜气洋洋地向前迈进。当晚宿营于新田。这个圩场除了一列饭店和客栈之外，别无他物。第二天继续前进，所经之处，很少高山峻岭，也无泛滥河流。却有许多森林，有的古木参天，颇为荫凉，道路虽不大，多属山石铺成，故无泥泞之苦，往来行人，多属挑夫。在赣南行军数日，不饥渴，也不劳累，好似游山玩水，结伴旅行。江西人皆以辣椒当青菜，大部份都养鹅，因此鹅鸭很便宜，猪肉也平。故我们一到宿营地，就买肥鹅焖辣椒做菜，同志们多喜吃辣，我一闻辣味就咳，望着辣椒肥鹅而兴叹！

在寻邬出发之时，学生队有三位同学被调去当传达，其中有我当了黄强同志的传达。于鲲足伤未愈，部队皆由黄强同志负责管理。一到宿营地，我就要跟随黄强同志去察看步哨位置，并要查明各部队的宿营地址，因此我的工作较忙，与黄强同志接近较多。

大约在赣南走了四天，进入信丰县境，突与钱大钧部两营人遭遇。我前头部队一发现敌军，立即就抢占有利阵地向敌军开火，敌也占领阵地向我还击。我方见敌军颇众，不敢随便冲锋。敌大概也不明我军情况，故也不敢向我军冲击。双方对垒，枪声不断，至天黑各自收兵。我军不便停留宿营，乘黑甩开敌人，绕过信丰城而进入南康县境。第二天横跨赣南公路，抵达赣江上游之章水，幸好有两条渡船摆在江边，我军立即渡江。部队刚好渡完，就遥见上流有十余只兵船顺流而来。我军怎肯放过此袭击敌人机会，于是立即散开队形，伏在岸边向敌船开火。敌立即弃舟起岸，与我军隔河对战，结果被我军击沉三条兵船。我军始收队向上猷扬长而去。

约于六月十五，我军进抵上猷城下，并即占领了上猷县。大概我指挥部已经获悉江西主席朱培德已叛离了武汉中央政府（事实上朱培德已于六月六日就叛变了，他是继许克祥“马日事变”之后，就声言“礼送共产党人出境”，开始屠杀共产党人与工农群众，向蒋介石靠拢了），故而我们对上猷的反动政府就不客气了。我军进入上猷之后，立即包围该县反动政府。收缴其警察枪械，并没收其钱粮，把反动头子通通绑起来，共约缴获枪械百余枝和数千白银。这又是一意外之收获。

第二天，我们要向湖南边境进军了，得到当地群众的协助，在捉到的反动官员之中，拣出六个手染血腥的反动头子，临行前把他们押到城郊田畔，用刺刀刺死，围观的群众有千人以上，均皆拍掌高叫“杀得好！杀得好！”

六月十七日，我军登上湘赣大山。我们沿着只容一人一骑的崎岖小路前进，上了一山又一山，一山高过一山。当天只上到半山，就在一块空阔的路傍宿营。次日继续前进，山路越走越小，而于鲲同志骑的那匹小驴子就捣鬼了。原来驴子上山的习惯是不停蹄的，它要一气跑到山顶，到达终点之后，才停下来喘气，让我们先行，等它气匀之后又急急从后赶来，迫着我们让路。但有许多地方的路太狭，无法相让，它就不理三七二十一擦身而过，迫得我们东倒西歪。于鲲同志见此情形，颇感不安，只好在驴背上连连向大家打恭作揖说：“对不住，对不住！”

当天我们翻过了最高山巅（此山上连井岗山），越过山凹进入湖南边境，沿山而下，又宿营于半山地区。第三天我们临下到山脚，到达湖南的桂东县，并即占领了桂东。桂东是个山城，四面大山高耸，麻麻密密尽是森林。中间只有一个很小盆地。这里可能是湖南耒水之发源地，水流经资兴而入永兴。

湖南经“马日事变”后，已分为两派，所谓马日事变，是唐生智部下第三十五师何健所属之三十三团，团长许克祥于五月二十一日在长沙市发动武装叛变，摧毁湖南省工会农会，并残杀共产党人与工农大众。事后有些反动势力浓厚地区，就成为右派；但革命势力庞大仍坚持斗争的区域，就叫做左派。桂东没有一点革命气氛，当然是右派了。

我军占领桂东后，已获悉在不远的汝城，是革命的红色地区。我们就在桂东休息，并以工农革命军名义出布告招兵，居然招募了数十名新兵，编为第六中队，以苏觉同志为第六中队长。苏觉调后，我被任为学生队队长。

至是，我军大约已扩充到六百余人。汝城既是红色区，我们遂于六月二十三日整队向汝城进发。道路虽不太平坦，但已不用爬山越岭。大家心情舒畅，脚步轻快，乃于六月二十四日顺利地到达汝城。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