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兮祸之所伏

流山

星期五下班的时候，老同事老虢拿着手机神情紧张，到办公室对另一个老同事老穆说：某某出事了。然后就把手机里面的信息拿给老穆看。出于好奇，忍不住也蚁附上去，原来是市人民防空办公室原党组书记、主任陈某某涉嫌严重违纪违法，目前正接受市纪委监委纪律审查和监察调查。

因为陈某某原来也是同事，同在一个学校教书，是一位老师。但是，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是教师离职转行最多的时候。那个时候，去教书的，可以说，大部分都是农村人，还有一部分城市的工人。只要“家有五斗粮”，就不当孩子王。没有关系，没有后台，没有背景，甚至连读大学都无经济能力支撑的人，只好去读师范学校。而读师范的人，出来教书后，很多人喜欢走门路，只要有一点关系的，都会挤破头皮去触碰。比如一起来教书的同学、同事、朋友，都忍受不了贫乏的物质，于是有人离开、有人转行、有人下海，剩下的，基本都是没有什么关系的，当然也有个别不忘初心者。

陈某某当时就是挤破头皮转行的其中一个教师。他人很聪明，口才好，有一定的组织能力。那时候，恰好他有一些关系，一下子就去市政府工作，后来去人防当一哥，爱人工作也很不错，虽然是宣传部门，但也是权力“中心”。所以当时，很多同事很羡慕他们“神雕侠侣”般的工作，那些“不忘初心”的教师们，除了少数人成为学校领导干部外，大部分人都默默无闻，甚至几十年都原地踏步——从青春年华、油头粉面、意气风发到白发苍颜、人老珠黄、颓废多病，都是那个样子，不知不觉中，“自惭形秽”在内心潜滋暗长。

几十年后，处长和普通教师，差别真的不是那么一点点，而是有天壤之别。处长风风光光，指点江山，到处活动，甚至去去北大、清华，名为镀金，实则泡妞；去欧美，名为考察，实则开洋荤；利用手中的权利，赚取各种各样的高额灰色利润；还利用各种活动大吃大喝……还真是大出风头。

特别是起点低的人，一旦有权力有地位，那种扭曲的心理，更是让“本我”膨胀起来，动物性的本能是吃饱了，即使是老虎，它也不会“狩猎”，而有智慧的有文化的本我动物，没有收到约束的“本性”，比兽性更加疯狂，更加没有底线，更加无法无天。

欲使其灭亡，必使其疯狂。意思是：上天想要一个人灭亡，必定先让他疯狂。《老子》也说“天欲其亡，必令其狂”。古希腊悲剧作家欧底庇德斯的名言：“神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莎士比亚在《麦克白》说：“上帝欲其死亡，必先令其疯狂”。

老子更说过：“福兮，祸之所伏。”意思是，表面上很幸福，那里面就有灾祸了。韩非子说：“人有福，则富贵至；富贵至，则衣食美。衣食美，则骄心生；骄心生，则行邪僻而动弃理。”就是一个人有福的时候代表有富贵，有富贵当然是锦衣玉食，吃得好，穿得好；跟别人对照之后，内心里面就骄傲了；一旦骄傲，行为就偏差了，任何动作都会背弃它应该有的道理。

所以陈某某转行之后，当官做老爷，虽然无限风光尽被占，但是，一旦东窗事发，身陷囹圄之后，在深墙冷窗下，不知道他后不后悔？那些几十年默默无闻的当年同事，不知道心里是何肺腑？